【案情】
公诉机关：萍乡市人民检察院
被告人：易某、李某
萍乡市中级人民法院审理查明：2012年4月5日上午，被告人易某在吉安县华安宾馆623房间卖给肖建耀麻果23.5粒（净重共计2.21克），双方约定以40元/粒的价格交易，但尚未支付毒资。当日下午，易某、肖建耀在该房间被公安机关抓获，当场从房间茶几的蓝色袋中提取到23.5粒红色圆片状物。经鉴定，从23.5粒红色圆片状物中检出甲基苯丙胺和咖啡因成分。
2012年7月9日晚，被告人易某吩咐被告人李某向上线“老三”（侦查机关称在逃）联系购买毒品，“老三”同意卖给易某毒品，但要求易某须先付清之前购买毒品时赊欠的毒资6000元。易某自己没有钱，便向其女朋友廖婷借钱，并要廖婷随李某到“老头”那收取欠款。随后，廖婷随李某到萍乡高专处“老头”那收到欠款1500元，连同自己的4500元共计6000元交给李某，李某当场将此款汇给“老三”。当日23时许，易某、李某驾驶赣JW6969黑色别克小轿车从萍乡出发，前往湖南省郴州市购买毒品，廖婷随车同行。第二天到达郴州市，易某、李某在“老三”处购得毒品冰毒196.86克、麻果988片后，三人驾车返回萍乡，当晚20时许，当易某、李某携带冰毒和麻果驾驶JW6969黑色小轿车到达萍乡市区达金大酒店附近时，被公安机关抓获，当场从小轿车中分别缴获白色塑料封口袋装的白色结晶颗粒2包（净重共计196.86克）、用蓝色塑料封口袋装的药片5包，共计含红色药片988片（净重共计88.9克）、绿色药片10片（净重共计0.9克）。经鉴定，从2包用白色塑料封口袋装的白色结晶颗粒中检出甲基苯丙胺，其含量为74.2%；从5包用蓝色塑料封口袋装的红色药片中检出甲基苯丙胺、咖啡因，其中甲基苯丙胺的含量为15.9%。
【审判】
审理过程中，被告人李某提出其在后埠派出所讯问期间被刑讯逼供并提供了相关线索，申请排除其所作供述。同时，被告人廖婷（注：因证据不足，萍乡市人民检察院对廖婷撤回起诉）也提出其供述系侦查人员非法取得。
法庭上，被告人廖婷称，在后埠派出年，侦查人员对她说：只要你承认与易某、李某一起贩毒的事，你就可以回家教书了（注：廖婷捕前系幼儿园老师），因此，其供述系非法言词证据，应予排除。合议庭认为，侦查人员采用引诱的手段使被告人廖婷作出的供述，不属于刑诉法所规定的刑讯逼供等非法手段，当庭予以说明并决定不予排除。
被告人李某称，在后埠派出所，有一名年龄较大约40岁模样的人脱下黑色皮鞋，用鞋跟打其头部，头部出血后，一名年龄只有十多岁的人帮其用卫生纸按住头部止血，但止不住，其被迫作了有罪供述。其辩护人提出，卷宗中《莲花县看守所新入所人员身体检查表》显示，被告人李某入所时曾接受体检，体检表载明：“头顶见血迹，衣服大片血迹，头部肿痛”，证实李某入所前可能被刑讯逼供。《莲花县看守所新入所人员身体检查表》“体表检查”一栏又记载“有伤。自述在楼梯上碰伤”，而该表的“备注”一栏又记载“自述昨天下午抓捕时头部撞在铁栏杆上”，该两处对李某在何处受伤的描述自相矛盾，不能证明李某是在抓捕时被撞伤。
为证明李某的伤情不是侦查机关刑讯逼供所致，公诉机关出示了莲花县看守所、萍乡市公安局安源分局、后埠派出所、缉毒大队等单位或部门出具的《情况说明》，以证明其取证合法；13名参与审讯的侦查人员接受了检察机关的询问，也出具了《情况说明》，以证明其无刑讯逼供行为。
萍乡市中级人民法院认为，被告人李某在后埠派出所讯问期间所作供述，不能排除存在刑事诉讼法第五十四条规定的以非法方法收集证据情形，应予排除，理由如下：
1、李某头部受伤的事实可以确认。控辩双方对该事实均无异议，且得到了《莲花县看守所新入所人员身体检查表》的证实。
2、存在刑讯逼供的可能。一是有证据证实李某头部的伤情，是在抓获当时到入所（看守所）之前这个时间段内产生；二是李某入所前后表现异常，入所前李某均在讯问笔录上签字捺印，入所后，涉及其可能承担刑事责任的讯问笔录上均没有签字捺印；三是李某提供了受到刑讯逼供的具体线索。
3、李某头部伤情系抓捕时反抗所致的证据不足。一是在抓捕现场的易某、廖婷供述三人均无逃跑、反抗的行为；二是办案民警均称抓捕当时没有看见李某受伤。
4、能够证明公安机关取证合法的证据未能提供。如从抓获现场到后埠派出所路程中，李某所乘车辆上是否有血迹的证据不能提供；出入后埠派出所时监控视频不能提供；讯问李某的录音录像不能提供；第一次讯问笔录中没有记载李某受伤的情况；《抓获情况及审讯情况说明》中也没有李某受伤的反映。
5、公诉机关提供的取证过程合法的说明材料，包括办案人员自称无刑讯逼供的多份《说明》和询问笔录、莲花看守所称入所体检时没有听到李某说过遭刑讯逼供的《说明》和询问笔录等，不能单独作为证明取证过程合法的根据。
据此，被告人李某及其辩护人提出排除李某在后埠派出所讯问期间所作供述的申请予以采纳，公诉机关举证的该供述材料不予采信。虽然被告人李某在后埠派出所讯问期间所作供述被依法排除，但是被告人李某的罪行还有被告人易某的供述、证人廖婷的证言、当场从其身上查获的毒品等证据证实。被告人李某应受惩处，被告人李某称其不构成犯罪的意见不予采纳。
萍乡市中级人民法院认为，被告人易某违反国家毒品管理规定，非法贩卖、运输毒品冰毒196.86克、麻果92.01克，其行为构成贩卖、运输毒品罪。被告人李某违反国家毒品管理规定，非法运输毒品冰毒196.86克、麻果89.8克，其行为构成运输毒品罪。在运输毒品共同犯罪中，被告人易某出资付清赊欠账款、提起买毒犯意、确定毒品数量、租车往来于郴州与萍乡之间，其作用明显大于被告人李某，起主要作用，是主犯，应当按照其所参与的或者组织、指挥的全部犯罪处罚。在共同犯罪中，被告人李某起次要作用，是从犯，应当减轻处罚。被告人易某曾被判处有期徒刑以上刑罚，刑罚执行完毕以后，在五年以内再犯应当判处有期徒刑以上刑罚之罪，是累犯，应当从重处罚。被告人易某以贩养吸，考虑其吸食毒品的情节，可酌情从轻处罚。被告人易某归案后如实坦白所犯罪行，依法可从轻处罚。据此，依照《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第三百四十七条第二款第（一）项，第二十五条第一款，第二十六条第一、四款，第二十七条，第六十五条第一款，第六十七条第三款之规定，判决如下：
一、被告人易某犯贩卖、运输毒品罪，判处无期徒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并处没收个人全部财产；
二、被告人李某犯运输毒品罪，判处有期徒刑十年，并处罚金人民币五万元；
一审判决后，被告人向江西省高级人民法院提起上诉。李某称其没有参与毒品犯罪。
江西省高级人民法院认为，虽然李某供述作为非法证据予以排除，但根据搜查笔录以及扣押物品清单、照片证明公安人员系从坐在后座的李某手上的黑色布袋中搜出的毒品；根据公安机关调取的账户明细清单等证据证明李某收取了易某所拖欠的毒资；证人廖婷的证言、易某的供述都可以证明李某对此次去湖南联系毒品事宜是明知的，且实施了运输毒品的行为。原审认定的事实清楚，证据确实、充分，定罪准确，量刑适当。审判程序合法。依照《中华人民共和国刑事诉讼法》第二百二十五条第一款第（一）项之规定，裁定驳回上诉，维持原判。
【评析】
一、同案两被告人均申请排除非法证据，为什么一个被采纳，另一个不被采纳？
新《刑事诉讼法》第54条规定：“采取讯问逼供等非法方法收集的犯罪嫌疑人、被告人供述和采用暴力、威胁等非法方法收集的证人证言、被害人陈述，应予以排除”。由此可见，我国非法言词证据的认定采“非法方法”这一获取口供的方式作为唯一的认定标准。《刑事诉讼法》解释第95条进一步明确了针对被告人采取的非法方式：使用肉刑或者变相肉刑，或者采用其他被告人在肉体上或者精神上遭受剧烈疼痛或者痛苦的方法，迫使被告人违背意志供述的。换言之，对被告人采用威胁、引诱、欺骗的等方式获取的言词证据是不属于新刑诉法中明确规定的排除范围的。
本案中，被告人李某称其遭受的“非法方法”是肉刑
（作者：余向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