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体型微胖,四十出头的样子,走到我办公室,坐下的时候,便摘掉了一直戴着的墨镜。我望向她,看到了极度红肿的右眼。我心里咯噔一下,这难道是因为家暴想离婚的?
“X律师,我已经下定了决心,不想再和他过下去了,你看看我全身的伤痕”,她边说边挽起衣袖,露出青一块、紫一块的斑斑伤痕。“把我打的最惨的一次,导致我直接呕吐”,这时,她的语气变的明显急促,说话节奏也有点跳跃了。我不忍打断她,静静的听着她的倾诉。
托尔斯泰所著《安娜卡列尼娜》里写道“幸福的家庭都是相似的,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她说到伤心处,泪流满面。我心紧了一下,赶紧递给她一片纸巾。“谢谢,不好意思,失态了”,她顿了一下,茫然的擦了下满脸的泪水。
这时,窗外一缕阳光照射进来,让压抑的近乎凝固的空气流动起来,她的脸上也多了一丝暖色。“我现在只想他快点签字同意离婚,这么多年,都是我在挣钱养活这个家,他除了赌博外,就是向我要钱,不及时给,就是一顿暴打”,我同情的直视着眼见的这位女人,她的语气中,听不出些许的哀怨,也没有祥林嫂般的落寞,而更多的是一种无奈和麻木。
“我唯一的要求就是希望获得孩子的抚养权,其他财产可以一分不要。我十岁的孩子也愿意跟着我生活,我会倾其所有抚养他长大成为一个好人,不要学他父亲”,此刻,她的眼神也明亮起来,话中多了种坚定和期待。于她,我不禁想到,作家萧红笔下所释放出来的底层民众所孕育的生命力和乐观精神。其在苦难面前,也能昂起不屈的头颅,对生活依然充满了希望。对其丈夫,我仅听当事人一面之词,不便予以评判。但果真如当事人描述的一样,贴上张爱玲笔下人性扭曲的一类人标签也不为过。
俗话说,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尽管当前离婚率居高不下,但无论如何,婚姻走到尽头,都是一件令人唏嘘不已的事情。但作为律师,首先应摒弃“宁拆一座庙、不毁一桩亲”的传统理念,帮助当事人早日从不幸婚姻中解脱出来,并为其争取更多的权益。想到此,我内心有了答案。
当得知其获得孩子抚养权的胜算比较大时,她露出了一丝笑容,尽管看上去有点苦涩。最后,她长长的吁了口气,望向窗外。我顺着她的目光也扭头朝外望去,发现乌云散去,露出了一片蔚蓝色的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