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工讨薪，血泪斑斑

几分钟之前，接到一个来自福建的电话。一位年青的女孩子在电话里面向我咨询她和她的老乡们最近遇到的一件麻烦事：由于老板拖欠他们七八万元的工资，在老板让他们送货的时候，他们把汽车连同货物一起开回老家，半路上他们自己向警方报案；老板也在他们的老家报警了。女孩子问我：这件事情是不是很严重？

这个电话让我想起在网上看到的一则新闻：12月8日下午，在西安，一位民工为索要工钱，手持斧头砍伤了老板，并绑架了老板的女友，结果被警方擒获，以绑架罪拘捕。

又是年底了，又到了民工讨薪的高峰期。自从温总为民工讨薪后，各级政府似乎非常重视维护民工权益的问题。很多媒体都把为民工讨薪作为一件实事来做文章，连篇累牍。各地的法律援助机构、劳动监察部门也声势浩大地开展这项工作。但是，据我所知，大多是在做秀，每年都有大量的民工拿不回自己的血汗钱。这倒不能完全怪我们的法律工作者和媒体，拖欠民工薪水的老板太多太多，而有的企业属于地方重点保护的企业，有的老板有着盘根错节的社会关系。民工薪水问题又是迫在眉睫的，如果走完正常的法律程序，民工们至少要等到来年的夏天。正因为如此，一些民工没有寻求法律工作者的帮助，而是直接采取极端的讨薪方式。胆大的民工就上访、围攻老板、绑架、扣押老板物品，胆小的只有拿自己的命来拼：找一座人多的高楼或广告牌，做出一副跃跃欲试要跳下去的样子，来引起媒体或有关部门重视。

霓虹灯下有血泪啊。在城市里，民工的社会地位是最低的。每当看到他们穿着破旧的衣服，顶着一头蓬乱的头发，蹲在地上津津有味地吃那些可能是用“地沟油”烧制的饭菜的时候，我总是感慨万分。难道这就是我们国家的领导阶级？与那些行走在酒楼歌厅的西装革履的所谓白领相比，民工们的生活简直就是恶梦一般。WTO与他们有什么关系？股市和汇率涨跌与他们有什么关系？同样是人，为什么人与人会过着如此截然不同的生活？饱暖思淫欲，饥寒起盗心。社会是一个互相影响的系统，如果不高度重视民工们的生存状况，在这样的群体中不滋生犯罪才怪！

在旧社会，有万恶的资本家和地主。我们曾经非常同情“芦柴棒”、“高玉宝”们的悲惨命运，对“拿摩温”、“周扒皮”之流恨之入骨。我们曾经庆幸自己生活在一个崭新的时代，解放区的天是晴朗的天，解放区的人民好喜欢。可是，身边这些民工的命运告诉我们，对于他们，山还是那座山，梁也还是那道梁！我们与他们并非生活在两个世界，所以，他们所遭遇的不公平对待，必然会反报到我们的身上来。对他们的漠视或虐待，也是对我们的不负责任！

在电话里面，我告诉那位远在福建的女孩（虽然我深知自己不可能代理这起案件）：你们放心，我认为你们的行为不构成犯罪。你们的行为毫无疑问是不妥的，但是属于维权不当。女孩说，她也咨询过其他律师，有的律师认为欠薪与扣押货物是两件事情，不能混为一谈。我说：没有因哪有果？如果这是犯罪的话，那么犯罪动机是什么？你们并没有非法占有他人财产的故意，你们实际上是留置老板的车辆和货物，以维护自己的合法权益！你们报警的行为充分说明，你们并不是要占有老板的货物，你们是在维权而已！在公力救济不能及时解决自身面临的困境的时候，通过私力救济的方式讨回自己的血汗钱，何罪之有啊？？？

电话里面，我的情绪有点激动。西安那位绑架老板女友的民工，此刻正在冰冷的看守所里面，也许最终难逃法律的惩罚，我真不希望看到这一群福建民工也会有着同样的厄运。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我愿意放下手中的工作，到福建去，无偿为他们辩护！

小时候看过一部电视连续剧《虾球传》，里面的主题歌《游子吟》我至今还记得。回味起来，似乎这首歌就是为民工们写的啊

“都说那海水又苦又咸，

谁知那流浪的悲痛辛酸。
遍体的伤痕，满腔的仇冤，
喔，游子的脚印啊血泪斑斑。
啊流浪流浪，流浪流浪，
游子的脚印啊，血泪斑斑。

历尽了人间的风暴雨寒，
踏遍了世上的沟沟坎坎。
人情的冷暖，世道的艰难，
喔，游子的心中啊，盼望春天。
啊流浪流浪，流浪流浪，
游子的心中啊，盼望春天。

啊流浪流浪，流浪流浪，
游子的心中啊，盼望春天！”

易胜华律师

2006-12-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