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华人民共和国最高人民法院民事判决书(2016)最高法民终613号，对借贷合同约定律师费的争议作了明确答复：

1、原告通过诉讼方式实现其债权，为此支付了律师、诉讼等相关费用，根据涉案借款合同的约定，该费用应由被告负担。

2、原告与律师事务所之间有《委托代理协议》，签订即生效且已经履行代理职责，法院判决被告承担原告为实现债权而支出的律师费用具有事实依据。

3、至于律师事务所是否开具发票，与被告依约承担的律师费用不具有对等关系，被告以受托人未开具发票作为拒绝承担律师费用的不予支持。

中华人民共和国最高人民法院

民 事 判 决 书

(2016)最高法民终613号

上诉人(原审被告)：李X，男， 满族，住江西省 。

委托诉讼代理人：曹新春，江西英华律师事务所律师。

被上诉人(原审原告)：吴 ，男， 汉族，住江西省 。

委托诉讼代理人：刘良欢，江西中矗律师事务所律师。

委托诉讼代理人：戴高翔，江西中矗律师事务所律师。

原审被告：杨X，女， 汉族，住上海市 。

委托诉讼代理人：曹新春，江西英华律师事务所律师。

原审被告：杨X，女，汉族，住上海市 。

委托诉讼代理人：曹新春，江西英华律师事务所律师。

原审被告：东莞XX鞋业有限公司，住所地广东省东莞市。

法定代表人：杨X，该公司总经理。

委托诉讼代理人：曹新春，江西英华律师事务所律师。

原审被告：曹X，男，汉族，住江西省X。

原审被告：东莞市XX实业发展有限公司，住所地广东省东莞市X。

法定代表人：常X，该公司总经理。

上诉人李X因与被上诉人吴X及原审被告杨X、杨X、曹X、东莞XX鞋业有限公司(以下简称XX公司)、东莞市安X实业发展有限公司(以下简称安X公司)民间借贷纠纷一案，不服江西省高级人民法院(2015)赣民一初字第12号民事判决，向本院提起上诉。本院于2016年9月1日立案后，依法组成合议庭，开庭进行了审理。上诉人李X、原审被告杨XX、杨X、光X公司的委托诉讼代理人曹X，吴X的委托诉讼代理人戴X到庭参加诉讼，曹X传票传唤无正当理由拒不到庭参加诉讼，安X公司经公告送达开庭传票未到庭参加诉讼。本案现已审理终结。

李X上诉请求：1.撤销一审判决第二项，改判由吴X承担其所应支付的律师服务费20万元;2.二审诉讼费用由吴X承担。事实和理由：1.现有关于律师费承担规定仅适用于部分领域，不能当然理解为败诉方(有过错方)承担律师费的法律依据;2.是否聘请律师是当事人的权利，而不是必须行为，法院不应因当事人是否聘请律师而改变案件审理结果，因此聘请律师与提起诉讼并不具有必然的因果关系;3.我国现行有关规定对律师收费标准没有统一，且当事人和委托律师之间可自行协商，因此由法院界定收费的准确性有很大难度。综上，请求二审法院改判由吴X承担其所应支付的律师费20万元。

吴X辩称，一审判决李X承担律师费合法有据，请求驳回李X的上诉请求。

杨X、杨XX、曹XX、光辉公司、安铭公司未作答辩。

吴X向一审法院起诉请求：2013年12月9日，经曹XX保荐，李X、杨X以房地产开发急需资金为由提出向吴X借款，为此，吴X与李X、杨X、光辉公司、安铭公司、曹XX六方签订了一份《借贷合同》，约定:李X、杨X向吴X借款人民币5000万元整;借款期限为壹年，以吴X实际放款时间起算;利息按年息50%计算，即年利息为2500万元整(利息不包括税费，税费由李X、杨X承担);如李X、杨X违约，吴X采取维权措施所产生的费用，包括但不限于调查费、诉讼费、律师费等，由李X、杨X承担;光辉公司、安铭公司、曹XX对李X、杨X履行本合同的全部义务向吴X提供连带责任的保证担保;本合同在履行中发生任何纠纷协商不成，由江西省内的人民法院裁定。合同签订后，根据合同约定及李X、杨X的付款委托，吴X委托江西电联实业发展有限责任公司将借款5000万元分四笔转入了光辉公司账户。然而借款到期后，李X、杨X却不按合同约定归还借款本息;光辉公司、安铭公司、曹XX也迟迟不按合同约定履行其连带清偿义务，吴X多次催讨无果。为实现自身合法到期债权，诉请法院判决李X、杨X立即向吴X清偿各款项共计8182.3828万元【其中借款本金5000万元，利息3065.28万元(利息从实际借款之日起暂计算至2015年4月8日止，最终计算至全部本息还清之日止)，律师费117.1028万元】，光辉公司、安铭公司、曹XX对上述各款项承担连带清偿责任;本案诉讼费、保全费由李X、杨X、杨XX、光辉公司、安铭公司、曹XX共同承担。诉讼中吴X申请追加被告杨XX，认为吴X汇给光辉公司的5000万元中的3000万元转移给李X、杨X之女，光辉公司的控股股东及法定代表人杨XX的个人账户，其余2000万元也转移给了李X、杨X、杨XX的家庭公司账户，严重影响了李X、杨X、光辉公司的偿还能力。本案的《借款合同》也是杨XX代表光辉公司签订，并签署了光辉公司同意贷款的股东会决议。杨XX将吴X转入公司账户的借款据为己有，严重损害了债权人的利益，故要求法院判令杨XX共同对吴X的债权承担连带清偿责任。

一审法院认定事实：2013年12月5日，光辉公司形成《股东会决议》，全体股东一致同意公司为李X、杨X夫妻向吴X借款本息7500万元提供连带责任的保证，股东杨XX和郑嘉在《股东会决议》上签名并捺手印。2013年12月6日，安铭公司形成《股东会决议》，全体股东一致同意公司为李X、杨X夫妻向吴X借款本息7500万元提供连带责任的保证，股东江西维博电子发展有限公司和深圳市律铭工程管理有限公司在《股东会决议》上盖章，法定代表人李X、郑嘉签名并捺手印。2013年12月9日，吴X(贷款人)与李X、杨X(借款人)、光辉公司、安铭公司、曹XX(担保人)签订了一份《借贷合同》，合同约定，李X、杨X向吴X借款人民币5000万元整;借款期限为壹年，以吴X实际放款时间起算;利息按年利息50%计算，年利息为2500万元整(利息不包括税费，税费由李X、杨X承担);借款只限用于光辉公司地块“三旧”改造开发项目的经营活动，不得用于与其无关的其他经营活动(吴X同意的除外);如李X、杨X违约，吴X采取维权措施所产生的费用，包括但不限于调查费、诉讼费、律师费等，由李X、杨X承担;光辉公司、安铭公司、曹XX对李X、杨X履行本合同的全部义务向吴X提供连带责任的担保;本合同在履行中发生任何纠纷协商不成，由江西省内的人民法院裁定。同日，李X、杨X向吴X出具《付款委托书》，委托吴X将借款5000万元付至光辉公司在农业银行东莞塘厦支行的账户。2013年12月12日吴X又向江西电联实业发展有限责任公司出具《付款委托书》，委托江西电联实业发展有限责任公司将5000万元借款付至光辉公司的指定账户。江西电联实业发展有限责任公司分别于2013年12月12日汇款2000万元，2014年1月22日汇款1000万元，2014年3月3日汇款2000万元，分四笔汇入了光辉公司指定账户。2014年1月22日光辉公司汇款1000万元至杨XX个人账户，2014年3月3日光辉公司汇款2000万元至杨XX个人账户，杨XX用该款购汇后支付了其受让光辉公司股权的转让款。借款到期后，李X、杨X未按合同约定归还借款本息。光辉公司、安铭公司、曹XX亦未按合同约定履行担保义务。吴X催讨无果，于2015年4月7日，与江西中矗律师事务所签订了《委托代理合同》，委托其律师为本案的诉讼代理人，约定吴X支付律师服务费20万元。4月8日吴X又委托江西电联实业发展有限责任公司向江西中矗律师事务所汇款10万元支付律师服务费。

一审法院认为，本案的争议焦点为：本案的借款利息按何标准计算?吴X的律师费1171028元应否支持?杨XX是否为本案适格被告，应否对李X、杨X的借款承担连带责任?

吴X与李X、杨X、光辉公司、安铭公司、曹XX签订的《借贷合同》，系各方当事人的真实意思表示。吴X按合同的约定和李X、杨X的指定，履行了支付5000万元借款的合同义务。但李X、杨X未按合同约定的还款时间归还借款，担保人光辉公司、安铭公司、曹XX亦未及时履行担保义务，酿成了本案纠纷。李X、杨X应当按合同约定偿还借款，担保人光辉公司、安铭公司、曹XX应当按合同的约定对李X、杨X的借款承担连带保证责任。

关于本案的借款利息按什么标准计算的问题。《最高人民法院关于审理民间借贷案件适用法律若干问题的规定》第二十六条规定：“借贷双方约定的利率未超过年利率24%，出借人请求借款人按照约定的利率支付利息的，人民法院应予支持。借贷双方约定的利率超过年利率36%，超过部分的利息约定无效。借款人请求出借人返还已支付的超过年利率36%部分的利息的，人民法院应予支持。”《借贷合同》约定的借款利息按年利息50%计算，该约定超过了司法解释规定的最高限额，超出部分的利息约定无效。一审庭审中吴X主张应按年利率36%计算借款利息。《最高人民法院关于审理民间借贷案件适用法律若干问题的规定》第二十六条规定的利率保护限额为24%，第二款规定的年利率36%系针对借款人请求出借人返还已支付利息的情形，本案中借款人李X、杨X尚未支付借款利息，不符合该司法解释第二十六条第二款规定的情形。故本案的借款利息应按年利率24%计算，超出部分依法不予支持。

关于吴X主张的律师费1171028元应否支持的问题。《借贷合同》还约定了如李X、杨X违约，吴X采取维权措施所产生的费用，包括但不限于调查费、诉讼费、律师费等由李X、杨X承担。吴X与江西中矗律师事务所签订了《委托代理合同》，约定其应支付的一审律师服务费20万元，实际支付10万元。李X、杨X、杨XX认为江西中矗律师事务所未开具发票，不应支持吴X的该项诉请。一审法院认为，《借贷合同》中约定了如李X、杨X违约应支付吴X维权所产生的律师费等费用。吴X与江西中矗律师事务所签订的《委托代理合同》约定的一审代理费用为20万元，委托合同为诺成性合同，双方签订即发生法律效力，且江西中矗律师事务所已经履行了代理职责，吴X亦应按《委托代理合同》的约定支付律师代理费。故吴X主张的律师费1171028元无事实依据，但20万元律师费有合同依据，应予支持。

关于杨XX是否为本案适格被告，应否对李X、杨X的借款承担连带责任的问题。2014年1月22日吴X向光辉公司汇款1000万元，同日光辉公司即汇款1000万元至杨XX个人账户，2014年3月3日吴X向光辉公司汇款2000万元，同日光辉公司即汇款2000万元至杨XX个人账户，杨XX将此款用于支付个人股权转让款。《中华人民共和国公司法》第二十条规定：“公司股东应当遵守法律、行政法规和公司章程，依法行使股东权利，不得滥用股东权利损害公司或者其他股东的利益;不得滥用公司法人独立地位和股东有限责任损害公司债权人的利益。……公司股东滥用公司法人独立地位和股东有限责任，逃避债务，严重损害公司债权人利益的，应当对公司债务承担连带责任。”杨XX作为光辉公司的法定代表人和实际控股人，明知该借款是用于光辉公司地块“三旧”改造开发项目的经营活动，但其却将该款用于支付个人股权转让款，损害了公司和债权人的合法权益，与吴X有直接的利害关系。吴X要求追加杨XX为本案被告，符合《中华人民共和国民事诉讼法》第一百一十九条的规定，杨XX对其接受的3000万元借款及利息应当依法承担连带责任。

综上，一审法院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合同法》第一百零七条、第二百零七条，《中华人民共和国担保法》第十八条、第二十一条第一款，《中华人民共和国公司法》第二十条第一款、第三款，《最高人民法院关于审理民间借贷案件适用法律若干问题的规定》第二十六条第一款，《中华人民共和国民事诉讼法》第一百四十二条、第一百四十四条的规定，判决：一、李X、杨X于判决生效之日起十日内向吴X偿还借款本金5000万元并按年利率24%支付借款利息。2013年12月12日至2014年1月21日期间按本金2000万元计息，2014年1月22日至2014年3月2日期间按本金3000万元计息，自2014年3月3日起至付清之日止按本金5000万元计息。二、李X、杨X于判决生效之日起十日内向吴X支付律师服务费20万元。三、光辉公司、安铭公司、曹XX对第一、二项的款项承担连带责任。四、杨XX对李X、杨X偿还借款本金3000万元及按年利率24%支付借款的利息承担连带责任(2014年1月22日至2014年3月2日期间按本金1000万元计息，自2014年3月3日起至付清之日止按本金3000万元计息)。四、驳回吴X的其他诉讼请求。如果未按判决指定的期间履行给付金钱义务，应当依照《中华人民共和国民事诉讼法》第二百五十三条之规定，加倍支付迟延履行期间的债务利息。一审案件受理费450919.14元，财产保全费5000元，共计455919.14元，由吴X负担87919.14元，李X、杨X负担368000元，光辉公司、安铭公司、曹XX、杨XX对李X、杨X负担部分承担连带责任。

二审中，当事人没有提交新证据。本院二审查明的事实与一审法院查明的事实相同。

本院认为，本案二审的争议焦点为：一审法院判决李X、杨X承担律师费是否正确。

根据本案各方当事人之间《借贷合同》约定，如李X、杨X违约，吴X采取维权措施所产生的费用，包括但不限于调查费、诉讼费、律师费等，由李X、杨X承担。该约定系各方当事人的真实意思表示，内容不违反法律、行政法规的强制性规定，应属有效，各方当事人应诚信履行。吴X为实现债权提起本案诉讼而与江西中矗律师事务所签订了《委托代理合同》，合同约定吴X需支付律师费20万元，该20万元为吴X根据约定所必须负担的成本，且已部分履行。故一审判决李X、杨X承担20万元律师费有事实及法律依据;李X上诉主张律师费不构成诉讼的必然成本，不应由其承担的理由不能成立，本院不予支持。

综上所述，李X的上诉请求不能成立，应予驳回;一审判决认定事实清楚，适用法律正确，应予维持。依照《中华人民共和国民事诉讼法》第一百七十条第一款第一项规定，判决如下：

驳回上诉，维持原判。

二审案件受理费4300元，由李X负担。

本判决为终审判决。

审判长　王　 友　 祥

审判员　王　 毓　 莹

审判员　王　　　　丹

二〇一七年三月十七日

书记员　王永明(兼)

书　记　员　　丁　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