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基本案情

深圳市中级人民法院经公开审理查明：

１９９１年３月２３日，贩毒分子邝荣国（香港人，在逃）纠集被告人董成章携带走私的１６包毒品。当晚１１时许，邝荣国打电话约被告人何文东来接运毒品。次日８时许，何文东应约驾驶小汽车来到名都酒店。邝荣国将毒品交给何文东，让董成章押车回香港。何文东、董成章共同将１６包毒品藏匿在汽车座位的暗格内后，由何文东驾车到沙头角口岸。出境时，所藏毒品被我海关人员查获，何文东、董成章也因此被抓获归案。经检验，１６包毒品为甲基苯丙胺，重３１５００克。

二、一审判决

深圳市中级人民法院于１９９２年１月３日判决：

一）、被告人何文东、董成章犯走私毒品罪，判处死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

二）、查获的毒品甲基苯丙胺３１５００克，走私工具小汽车一辆，予以没收。

三、二审

第一审宣判后，被告人何文东、董成章不服，以“偷运出境的是化工原料‘洗水碱’，并非明知是毒品而走私，不构成走私毒品罪”为由，向广东省高级人民法院提出上诉。

广东省高级人民法院审理认为：第一审中，上诉人何文东、董成章曾供认藏匿在小汽车里的是化工原料“洗水碱”，也供认过将毒品藏匿在小汽车里后，何文东曾告诉董成章这是“软性毒品”，以前就为邝荣国偷运过这类毒品出境。经查：化工产品中没有“洗水碱”这一名称，我国海关也从未禁止过碱类化工原料出口。显然，何文东、董成章所谓偷运的是化工原料“洗水碱”，纯属狡辩。何文东、董成章明知是“软性毒品”的供词，与查获的毒品以及与藏匿偷运的作案方法能相互印证，是真实可信的。据此，何文东、董成章明知偷运出境的是毒品无疑，上诉理由不能成立。

……

广东省高级人民法院……裁定：驳回上诉人何文东、董成章的上诉，维持原判……

四、死刑复核

最高人民法院对此案进行了复核，并于１９９２年９月２日裁定：核准……

五、评析

问：99律师，对于“贩毒分子”这一称谓，您怎么看？

答：这起码，是对人的不尊重。可以直呼其名，可以按诉讼地位称呼他被告人，但不能拿个贬损性的标签往人身上贴。不只是民商事案件，就算刑事案件中，法院也应当保持中立。检察院负有指控职能，认为谁犯了罪，拿出证据来证明犯罪事实，法院认为指控成立，就按照法律判决，指控不成立，应按疑罪从无。

问：如何看待广东高院这样的认识：上诉人既曾经供认过藏的是“洗水碱”，也曾供认过藏的是毒品，并且别人告诉过他这是“软性毒品”，进而认为上诉人“显然”“纯属狡辩”？

答：第一，这是“口供为王”在作怪。这不是在查事实，而是迷恋口供，并且选择性地摘取有罪、罪重的口供，说到底，还是有罪推定。第二，法院所依据的不是法庭调查，而是庭前供述。更准确地说，也未必就是庭前供述。被告人在庭前的供述笔录，它是个传来证据，它只体现出侦查人员在笔录中是如何记的，还不能等同于被告人（嫌疑人）是怎么说的。第三，在判决书中认定别人“显然……纯属狡辩”，这不是在说理。辩解，是被告人依法享有的权利，不能不允许被告人进行辩解，他的辩解不能成立，法院可以不采信，但不能就被告人的辩解行为进行负面评价。说别人“显然……纯属狡辩”，足见其蛮横与霸道。

2015年6月6日星期六 于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