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毒品案件的死刑适用

问：99律师，昨天谈的毒品犯罪的《死与不死》内容，今天我向我朋友们介绍了，他们也对死刑问题感兴趣，我想了解更多这方面的内容，你再给讲讲别的。

答：好的。昨天向你介绍的是2000年《南宁会议纪要》中关于死与不死的内容。今天向你介绍一下2008年《大连会议纪要》的内容。

今天只谈两方面，一是什么情况下判处死刑，二是什么情况下虽然判处死刑但却不立即执行。

问：好的

答：先说判处死刑的情形。

刑法第48条和第61条分别规定了死刑的适用对象以及量刑时需要考虑的因素，在《大连会议纪要》中就毒品案件的死刑加以具体化。所采用的是“数量加情节”模式，我用公式表示为“X+Y=死”。其中，X代表毒品的数量是否达到各地所实际掌握的死刑标准数量，达到了，就表示为1，没有达到或者不考虑达到不达到，就表示为0。Y代表情节，具有从重情节的，就“+1”，具有从宽情节的，就“-1”，没有从宽情节的表示为“0”。

五种可以判处死刑的情况，分为三类。第一类，公式为“1+1”，也就是，毒品的数量达到或超过了各地实际掌握的死刑标准，并且具有其它法定的或者酌定的从重情节。在这种情况下，判处被告人死刑，给了裁判者以充足的理由和信心，以安抚他们那颗忐忑不安和负罪的心。它们分别是：

（2）毒品数量达到实际掌握的死刑数量标准，并具有毒品再犯、累犯，利用、教唆未成年人走私、贩卖、运输、制造毒品，或者向未成年人出售毒品等法定从重处罚情节的；

（3）毒品数量达到实际掌握的死刑数量标准，并具有多次走私、贩卖、运输、制造毒品，向多人贩毒，在毒品犯罪中诱使、容留多人吸毒，在戒毒监管场所贩毒，国家工作人员利用职务便利实施毒品犯罪，或者职业犯、惯犯、主犯等情节的；

（4）毒品数量达到实际掌握的死刑数量标准，并具有其他从重处罚情节的。

第二类，用公式表示为“1-0”。就是毒品的数量达到了（《纪要的表示是“超过”。“达到”与“超过”的区别我们可以不去管它，有几个犯罪恰恰卡在规定的那个克数上》），但不具有从宽的情节。给人的感觉好象是，就算我不想判处死刑，但找不着理由啊。实际上，在这种情况下，判处死刑的唯一理由就是毒品的数量。具体规定如下：

（5）毒品数量超过实际掌握的死刑数量标准，且没有法定、酌定从轻处罚情节的。

第三类：“0+1”，就是毒品的数量不管够不够实际掌握的死刑标准的数量，单凭特定的情节，就可以判处死刑。这些情节是：

“具有毒品犯罪集团首要分子、武装掩护毒品犯罪、暴力抗拒检查、拘留或者逮捕、参与有组织的国际贩毒活动等严重情节的”。

你复述一下，试试。

问：毒品犯罪集团首要……武装……逮捕……

答：调整一下前后顺序，再给你说说这几种情形：“暴力抗拒检查、拘留或者逮捕”，“犯罪集团首要分子”，“武装掩护毒品犯罪”，“参与有组织的国际贩毒活动”。在“暴力抗拒检查、拘留或者逮捕”挑出一个关键词“暴力”，在“犯罪集团首要分子”中提出一个“首”字，在“武装掩护毒品犯罪”中拿出一个“护”，在“参与有组织的国际贩毒活动”中捡出一个“组”字和国际的“国”字并颠倒顺序，这就组成了“暴力首护组国”。你念一遍试试。

问：暴力守护祖（作惊讶状）……

答：你怎么按谐音理解，那是你的事儿。我只是觉得这样我能记住，对“记忆方法”不能作价值判断。

问：再说说你所说的“死而不死”的情况。

答：《会议纪要》明确列明的几种不判处死刑立即执行的情况，也可以分为以下几类：

（1）（2）项规定的是：

（1）具有自首、立功等法定从宽处罚情节的；（2）已查获的毒品数量未达到实际掌握的死刑数量标准，到案后坦白尚未被司法机关掌握的其他毒品犯罪，累计数量超过实际掌握的死刑数量标准的。

把它们归纳为一类，就是具有法定的从宽情节。坦白在刑法修正案八中已经明确规定为法定的从宽情节了。这是第一类。

第二类是，数量上有问题。比如：

“经鉴定毒品含量极低，掺假之后的数量才达到实际掌握的死刑数量标准的，或者有证据表明可能大量掺假但因故不能鉴定的”——实际数量不够；

“因特情引诱毒品数量才达到实际掌握的死刑数量标准的”——如果国家公权力不去进行数量上的引诱，那么数量上就不够；

“以贩养吸的被告人，被查获的毒品数量刚达到实际掌握的死刑数量标准的”——实际上有一部分是被吸住掉了，没有对他人造成危害。

其它的，比如第（7）项，是这么说的，“（7）共同犯罪毒品数量刚达到实际掌握的死刑数量标准，但各共同犯罪人作用相当，或者责任大小难以区分的”，在这种情况下，根据疑点利益归于被告的原理，应当认定为从犯，最起码是不能认定为主犯，可以归到第一类当中。

还有就是初犯的，不判处死刑立即执行；家庭成员共同犯罪中已经有被判死刑立即执行的，对其他罪行相对较轻的，就不判处死刑立即执行了。

另外，还有一个兜底条款，“其他不是必须判处死刑立即执行的”。

从以上规定可以看出，对于不判处死刑立即执行的情形的规定，用一句话来概括就是：列举无穷尽。

问：什么意思？

答：意思就是，“死而不死”，可以，只需要给个不死的理由。这就给了死刑辩护一个很宽阔的空间。

问：看把你高兴的，说到可以不死，把你高兴成这样。

答：当然高兴了。

我们作为一条生命，对待其他与我们一样的任何一个人的生命，都要怀着一颗敬畏之心，包括犯了罪的人的生命。

裁判者，是一条生命，被告人，也是一条生命。一条生命要去剥夺另一条生命，要给出个充足的理由。

问：因为他犯了罪……

答：犯了罪就一定得死么？

犯了死罪，就一定得死么？

贪污罪也有死刑，司法实践中，几个被判处了死刑立即执行的？这已经严重违反了罪责刑相适用原则。

因为我是一个倾向于废除死刑的倡导者，尤其在经济犯罪领域，我主张坚决废除死刑。具体到毒品犯罪，尽管他们犯了罪，危害了他人危害了社会，不管罪行何其严重，不论主观恶劣多么地大，也甭谈人身危险性多大、社会危害性多大，把他们长时间地关押看管起来，不再可能危害社会了，不就可以了么？

所以，只要我接手的可能会判处死刑立即执行的案子，我将不遗余力，穷尽一切力量去避免判处死刑立即执行，可谓“以生命去维护生命”。如果我做不到全力以赴去办，那我当初就不接。

问：听你这么一说，我突然之间意识到了对生命的敬畏之心。

答：今天就到这儿。哪天再过来喝茶聊天……

2015年4月6日 21：09

（王凤明原创，公益转载请注明出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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