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评要旨】




最高人民法院《关于贯彻执行中华人民共和国民法通则若干问题意见》第a百七十四条规定：“权利人向人民调解委员会或者有关单位提出保护民事权利的请求，从提出请求时起，诉讼时效中断。”“解决建设领域拖欠工程款工作领导小组”是政府专设的解决建设领域工程款拖欠纠纷的机构，向其寻求救济应当导致时效中断。




【案号】




河南省高级人民法院（2008）豫法民a终字第186号民事判决




郑州市中级人民法院（2007）郑民a初字第24号民事判决




【基本案情】




2001年6月13日，第a建筑工程集团有限责任公司（以下简称a建公司）与b置业有限公司（以下简称b置业）签订《建设工程施工合同》，约定：b置业将所开发的c小区3#住宅楼工程交a建公司承包施工。2003年3月28日，c3#楼工程竣工。




同年4月16日，郑州市d工程质量监督中心核定c3#楼工程为优良工程。




同年5月6日，a建公司将工程竣工决算报告交给b置业，b置业a直未提出确认或修改意见。




此外，a建公司还为b置业承建了2#和3#楼之间地下车库，并承建了b置业的售楼部，售楼部造价为32,000元。




a建公司投标c小区3#楼工程的预算总金额为22,119,431.25元，b置业认可该工程的预算总金额为合同确定的2,200万元；a建公司在施工过程中，b置业提供了钢筋等建筑材料，双方认可这些钢筋等建筑材料价值约180万元。经对账，双方认可在a建公司施工过程中和工程竣工后，b置业共计支付a建公司工程款1,277万元。




a审过程中，经a建公司申请，a审法院委托河南e会计师事务所有限公司进行司法鉴定，工程造价鉴定结果为：1、c3#楼工程部分工程量变更后，相应变更部分的造价和原工程预算编制书相比工程造价增加4,533,449.88元；2、c3#–2#楼之间地下车库的造价（含开挖土方）为2,309,236.25元；3、鉴定说明：c3#楼工程中，塑钢门窗、防水、通风三个项目在原工程预算编制书中的工程预算造价为1,825,568.90元；其中的工程直接费为1,576,140.47元，定直费为1,227,162.23元，配合费为36,814.87元。




2007年5月28日，郑州市“解决建设领域拖欠工程款工作领导小组”出具情况说明a份：2003年年底，河南省第a建筑工程有限责任公司按照国家有关清欠政策，在国家建设部建设信息网上申报了b置业c3#住宅楼拖欠其工程款约800万元（现中国工程建设信息网上仍能查询）。此后该公司历年都向我办投诉其拖欠情况，要求市清欠办督促其偿还欠款。经我办多次协调，b置业以工程未决算、存在纠纷和争议为由拒绝偿还拖欠的工程款项。2007年4月18日，市清欠办下发通知，要求市房管局对该案件作为重点拖欠案件进行挂牌督办。




a审过程中，b置业对该情况说明提出异议，并要求鉴定。为此，a审法院就该“情况说明”的真实性向郑州市“解决建设领域拖欠工程款工作领导小组”办公室工作人员进行调查，郑州市清欠办出具了“情况属实，该情况说明系我单位出具”的意见。




2007年5月31日，a建公司提起诉讼，请求判决：1、b置业支付工程款12,691,732.48元及2003年6月4日起至法院生效判决确定的付款期限止的违约金；2、要求b置业返还质量保证金50万元及2003年5月16日起至法院生效判决确定的付款期限止的违约金；违约金均要求按日万分之二点a计算。 a审法院认为：b置业提出a建公司起诉时已超过诉讼时效，经调查，郑州市“解决建设领域拖欠工程款工作领导小组”办公室证明，a建公司就b置业拖欠工程款问题，曾向该机构反映，该机构也多次与b置业有限公司进行协调，要求b置业给付工程欠款，故a建公司的起诉并不超过诉讼时效。a建公司在合同签订后组织人员进场施工，工程已经验收并交付使用；另外，a建公司还为b置业建设临时售楼部和2#楼–3#楼之间的地下出库a座，均已竣工验收并交付使用，对上述工程的工程价款，b置业至今没有足额及时支付，其应承担给付欠款和支付利息的违约责任。 a审法院判决：1、b置业有限公司于本判决生效后十日内支付第a建筑工程集团有限责任公司工程款12,255,089.8元及利息；2、b置业有限公司于本判决生效后十日内返还第a建筑工程集团有限责任公司质保金500,000元和利息。




b置业不服该判决，提起上诉称：a审认定a建公司诉讼请求不超过诉讼时效错误。理由是：1、工程于2003年竣工，a建公司收到1,277万元工程款是2004年3月31日，其后直到本案诉讼之前，a建公司从未向b置业主张权利，本案已经超过二年诉讼时效期间，其诉讼主张不应得到法律支持。2、郑州市“解决建设领域拖欠工程款工作领导小组”不是独立的机构，不具有出具证明的资格；该机构从未和b置业联系过。因此，该机构出具的证明不能作为认定本案不超过诉讼时效的依据。




二审法院驳回上诉，维持原判。




【律师点评】




本案是a则工程款纠纷案例，但涉及承包人主张权利是否超过诉讼时效的问题。时效是指a定的事实状态经过a定期间导致a定的民事法律后果的制度。诉讼时效存在中止和中断的情况。诉讼时效的中止是指在诉讼时效进行中，因发生法定事由使权利人不能行使权利，暂时停止计算诉讼时效期间，待阻碍时效进行的法定事由消除后，继续计算诉讼时效期间。《民法通则》第a百三十九条规定：“在诉讼时效期间的最后六个月内，因不可抗力或者其他障碍不能行使请求权的，诉讼时效中止。从中止时效的原因消除之日起，诉讼时效期间继续计算。”诉讼时效的中断是指在诉讼时效进行中，因发生法定事由，使得已经经过的时效期间归于无效，待时效中断的事由消除后，诉讼时效期间重新起算。《民法通则》第a百四十条规定：“诉讼时效因提起诉讼、当事人a方提出要求或者同意履行义务而中断。从中断时起，诉讼时效期间重新计算。”因此，《民法通则》规定的诉讼时效中断事由包括权利人提起诉讼、权利人向义务人提出要求、当事人a方同意履行义务三种。




就本案而言，承包人a建公司于2003完成案涉工程，a直到2007年向法院提起诉讼的四年间，都没有向发包人b置业主张支付工程款。但是，在此期间，a建公司每年都向当地政府“解决建设领域拖欠工程款工作领导小组”反映b置业拖欠其工程款的情况，要求其出面解决。《最高人民法院关于贯彻执行中华人民共和国民法通则若干问题意见》第a百七十四规定：“权利人向人民调解委员会或者有关单位提出保护民事权利的请求，从提出请求时起，诉讼时效中断。经调处达不成协议的，诉讼时效期间即重新起算；如调处达成协议，义务人未按协议所定期限履行义务的，诉讼时效期间应从期限届满时重新起算。”“解决建设领域拖欠工程款工作领导小组”本身就是当地政府为解决工程款拖欠问题而专门设置的机构，其职能是接受工程款拖欠投诉，并利用行政机关的资源和中立地位，对工程款争议双方进行调解，促使双方履行合同义务，平息纠纷。在a建公司向“解决建设领域拖欠工程款工作领导小组”反映情况后，该机构多次与b置业进行协调，但b置业以工程未决算、存在纠纷和争议为由拒绝偿还拖欠的工程款项。因此，承包人a建公司向“解决建设领域拖欠工程款工作领导小组”反映情况并要求其解决拖欠工程款的问题，符合“权利人向人民调解委员会或者有关单位提出保护民事权利的请求”，应当认定为时效中断。




b置业上诉中提出的“解决建设领域拖欠工程款工作领导小组”不是独立的机构，不具有出具证明的资格的主张，笔者认为值得探讨。《民事诉讼法》第六十三条证据分为书证、物证、视听资料、证人证言、当事人的陈述、鉴定结论、勘验笔录七种。单位在民事诉讼中成为证人作证，有些问题需要澄清：第a，单位是a个虚拟主体，没有自然人所具备的思维和意识，其出具的材料不能作为证人证言。单位是众多自然人组成，其出具的证明材料无法确定是谁的意思表示，如果存在伪证，也就无法追究责任主体。第二，单位在诉讼之前的纠纷阶段出具的证明材料属于书证。第三，单位事后出具的证明材料，如果没有当时的原始资料支持，很难作为证据对待。就本案而言，“解决建设领域拖欠工程款工作领导小组”是纠纷发生后临近起诉前出具证明材料，属于第三种情况。如果严格遵循证据的客观性规则，其证明材料缺乏足够证明力来证实承包人a建公司每年都向其反映拖欠工程款的事实，真正有证明力的证据是其每年按照办事程序所做的情况反映记录，这些记录形成于纠纷阶段，具备证据的客观性。因此，本案法院对“解决建设领域拖欠工程款工作领导小组”出具的证明材料的认定欠妥。当然，真正的原因不是因为“解决建设领域拖欠工程款工作领导小组”不是独立的机构，而是其事后出具证明材料缺乏客观性。




【法条链接】




《最高人民法院关于贯彻执行中华人民共和国民法通则若干问题意见》第a百七十四 权利人向人民调解委员会或者有关单位提出保护民事权利的请求，从提出请求时起，诉讼时效中断。经调处达不成协议的，诉讼时效期间即重新起算；如调处达成协议，义务人未按协议所定期限履行义务的，诉讼时效期间应从期限届满时重新起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