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司法人人格否认，又称为“揭开公司面纱”，是指在特定情形下，为了防止公司独立人格被滥用，而暂时地否认公司的独立人格，打破股东的有限责任。公司法人人格否认制度包括：顺向否认，即股东对公司的债务承担连带责任；逆向否认，即公司对股东的债务承担连带责任；横向否认，即对关联公司的债务承担连带责任。

《公司法》第二十条第三款和第六十三条是有关公司法人人格否认的规定，但该规定仅适用于顺向否认，即股东对公司债务承担连带责任。然而从保护债权人的权益、规范关联公司的经营行为、促进企业依法生产经营和健康发展的角度而言，仅适用顺向否认模式，并不能阻止滥用公司法人人格的行为，难以形成对债权人的有效救济。司法实践中，在法人人格顺向否认的基础上，已逐步形成了法人人格逆向否认及法人人格横向否认。

根据笔者代理的诉讼案件，在司法审判实务中，地方法院对法人人格逆向否认及横向否认的法律适用仍存有争议，尚未形成统一的裁判标准。本文援引近年来有关“法人人格否认”制度的典型案例，并结合《公司法》、《全国法院民商事审判工作会议纪要》（法【2019】254号）（以下简称“《九民纪要》”）以及2021年12月24日全国人大常委会发布的《公司法》修订草案，对“法人人格否认”制度进行分析。

法人人格否认典型案例

一、法人人格顺向否认典型案例

【案例索引】：安徽省阜阳经济技术开发区管理委员会与鑫科贤（北京）生物技术有限公司、曲某某、刘某追偿权纠纷案

一审：安徽省阜阳市中级人民法院，案号：(2017)皖12民初78号

二审：安徽省高级人民法院，案号：（2018）皖民终179号

再审：最高人民法院，案号：（2018）最高法民申5677号

【裁判要旨】：公司股东滥用公司法人独立地位和股东有限责任，逃避债务，严重损害公司债权人利益的，应当对公司债务承担连带责任。

【法院裁判观点】：

一审安徽省阜阳市中级人民法院认为：在2012年公司增资扩股后，曲某某作为公司法定代表人，将鑫科贤公司资金790.5万元转至其个人账户，将467.173万元转至其妻子刘某的个人账户，存在着公司财务与股东财务严重混同的行为。对阜阳开发区管委会主张曲某某、刘某滥用公司法人独立地位和股东有限责任，逃避债务，本院予以支持。综上，阜阳开发区管委会要求鑫科贤公司偿还代偿贷款，以及曲某某、刘某承担连带清偿责任的请求，符合法律规定，本院予以支持。

二审安徽省高级人民法院认为：《公司法》第三条第一款规定：“公司是企业法人，有独立的法人财产，享有法人财产权。公司以其全部财产对公司的债务承担责任。”财产独立是公司人格独立的重要组成部分，独立的财产是公司承担法律责任的物质保证。同时，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会计法》、《中华人民共和国税收征收管理法》、《企业会计基本准则》等相关规定，公司应当使用单位账户对外开展经营行为，公司账户与管理人员、股东账户之间不得进行非法的资金往来，以保证公司财产的独立性和正常的经济秩序。原审判决认定鑫科贤生物公司与股东之间构成财产混同并无不当。同时，鑫科贤生物公司生产批文至今未获批，一直未能正常生产，又不能清偿到期债务。根据《公司法》第二十条规定，公司股东滥用公司法人独立地位和股东有限责任，逃避债务，严重损害公司债权人利益的，应当对公司债务承担连带责任。故原审法院判决曲某某、刘某对案涉债务承担连带清偿责任正确，本院予以维持。

再审最高人民法院认为：《中华人民共和国公司法》第三条第一款规定：“公司是企业法人，有独立的法人财产，享有法人财产权。公司以其全部财产对公司的债务承担责任。”第二十条第三款规定：“公司股东滥用公司法人独立地位和股东有限责任，逃避债务，严重损害公司债权人利益的，应当对公司债务承担连带责任。”曲某某、刘某财务与鑫科贤生物公司财务严重混同，该行为违反了公司法人独立地位和股东有限责任的相关规定。现鑫科贤生物公司不能清偿到期债务，原审法院判决该公司股东曲某某、刘某对公司债务承担连带清偿责任并无不当。曲某某、刘某称原判决要求其对公司债务承担连带清偿责任的认定事实、适用法律错误的再审理由不能成立，本院不予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