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兴市xx纺织品有限公司、德清xx纺织品有限公司买卖合同纠纷二审民事判决书

审理法院：　浙江省xx市中级人民法院

案　　号：　（2020）浙05民终1486号

案　　由：　买卖合同纠纷

裁判日期：　2020年12月15日

浙江省xx市中级人民法院

民事判决书

（2020）浙05民终1486号

上诉人（原审被告）：嘉兴市xx纺织品有限公司

法定代表人：张x慧，公司执行董事。

委托诉讼代理人：王x康，浙江xx律师事务所律师。

委托诉讼代理人：杨x婷，浙江xx律师事务所律师。

被上诉人（原审原告）：德清xx纺织品有限公司

法定代表人：施x强，公司执行董事兼总经理。

委托诉讼代理人：徐x，江苏xx律师事务所律师。

上诉人嘉兴市xx纺织品有限公司（以下简称xx公司）因与被上诉人德清xx纺织品有限公司（以下简称金x公司）买卖合同纠纷一案，不服浙江省xx县人民法院（2020）浙0521民初971号民事判决，向本院提起上诉。本院于2020年10月10日立案受理后，依法组成合议庭进行了审理。经过阅卷与调查，询问当事人，本案现已审理终结。

xx公司上诉请求：1.撤销浙江省xx县人民法院（2020）浙0521民初971号民事判决，查明案件事实后依法改判或发回重审；2.一审、二审诉讼费用由金x公司承担。事实与理由：一审法院查明事实不清，判决缺乏基础证据，应当予以改判或发回重审，具体理由如下：一、本案中双方事先没有签订过合同，事后也没有签订过对账单。现金x公司主张双方存在41笔货物交易并主张货款1224323.80元，故金x公司应当提供该41笔货物交易的买卖合意、以及交付价值1224323.80元货物的证据。但金x公司仅提供了13份送货单，且该13份送货单不仅没有xx公司一方签字，连货物单价及金额也未注明。一审法院在缺乏基本证据的情况下判决xx公司支付货款1186452元是错误的，未对案件基本事实予以查明。二、一审法院现仅凭xx公司前员工阮x权与金x公司法定代表人施x强的微信聊天记录就判决xx公司根据金x公司主张的货物数量、单价及金额进行支付，属于事实查明不清，判决依据不足。xx公司已经向一审法院提供了阮x权本人的询问笔录以及完整版的微信聊天记录，一审法院也认可xx公司提供的微信聊天记录才是完整真实的。根据该询问笔录阮x权在离职前是xx公司的统计员，而统计的基础和来源是跟单业务员提供的送货单。纵观阮x权和施x强的微信聊天记录，对于施x强提供的统计清单，阮x权并未答复予以确认，或者回复已经对账完毕。相反阮x权本人在询问笔录当中明确其与施x强之间并未完成对账或达成过对账确认。其次施x强在2019年9月28日、2019年10月29日微信聊天中分别提供了一份统计表格（xx公司在起诉时也将其作为主张1224323.80元的主要证据）。2019年11月1日阮x权在微信中表示“施老板，9月打圈的和10月没有打钩的我这边都没有单子”（共计16笔）。此后根据阮x权在询问笔录中的陈述，施x强事后仅是把这些缺失的送货单复印件拿过去给过阮x权，但送货单上的数量双方并没有再进行过确认，最后没有完成过对账。事实上微信聊天记录中也没有反映阮x权对施x强后续提供的送货单复印件数量进行确认的内容，这和阮x权询问笔录陈述是相互印证的。因此金x公司应当提供阮x权在微信统计表格中明确表示异议的16笔交易的送货单据及xx公司一方签收确认的证据。但一审中金x公司未完成上述举证，而一审法院在没有充分证据的情况下，直接对该16笔存在异议的货物交易及货款金额进行了认定，属于判决缺乏依据，事实查明不清。再次，通过阮x权和施x强的微信聊天记录内容，以及阮x权的询问笔录，双方之间统计对账工作是根据送货单进行的，而统计的对象仅是送货数量，并不包括货物单价及金额，因为无论是阮x权的陈述，还是金x公司一审提供的13份送货单，上述都没有记载单价及金额。故即便按照一审法院的认定，阮x权与施x强根据送货单所进行的统计对账仅涉及货物数量，并不涉及单价和金额。金x公司在一审中也未提供证据证明其主张的41笔货物交易的单价及金额，在一审中也未申请法院对货物单价进行评估鉴定，一审法院对此事实未做查明情况下，直接根据金x公司单方主张的单价及金额来进行判决，属于事实查明不清，判决缺乏依据。三、通过现有证据可以证实存在退货以及金x公司在没有接到指令情况下擅自送货情况，该部分退货及擅自送货数量应当在货款总额中予以扣除，但一审法院对此事实未做查明，导致判决错误。一审法院一方面以阮x权和施x强微信聊天记录中统计表格作为判决依据，一方面对于统计表格中阮x权明确注明“退”字样的退货事实却不予查明，反而直接认定在货款总额中，属于判决自相矛盾，事实查明不清。阮x权在2019年11月1日微信聊天回发给施x强的统计表格中，有其中8笔交易用红字标识了“退”，证明上述货物存在退还情况。但一审法院对此却视而不见，也未对上述退货事实进行查明和判决。其次在阮x权和施x强，以及xx公司法定代表人张x慧和施x强的聊天记录中都反映客观存在退货情况以及金x公司擅自送货而被通知要求拉回的事实，但一审法院对此均未作查明，简单以金x公司自己制作的统计表格作为真实货物交易数量、单价及金额，并作出一审判决，属于事实查明不清，判决缺乏基本证据。鉴于上述情况，xx公司认为一审判决查明事实不清、判决缺乏基本证据，是一份错误判决，应当依法予以纠正。故xx公司根据《民事诉讼法》的相关规定，特向贵院提起上诉，请求贵院撤销一审判决，在查明事实以后依法改判或者发回重审。

金x公司辩称：一、xx公司认为41笔交易无合意，事后未有对账，没有任何事实及法律依据。xx公司在一审中提供的补强证据中阮x权与金x公司法定代表人施x强的微信中有2019年9月28日施x强发给阮x权的对账单；2019年11月1日阮x权的微信聊天记录“施老板，9月打圈的和10月没有打钩的我这边都没有单子”“你什么时候有空帮我拿过来，或者拍给我”；2019年11月7日的微信聊天记录施x强发了《xx对账单》；2019年11月7日阮x权向施x强发了微信聊天记录“施老板，9月19日，黑色的3*2-60T这张单子和10月15号3*3-180的31833的单子那天复印好像没有”“你找找”。从以上的聊天内容来看，在2019年11月1日阮x权要求金x公司提交的9月打圈和10月没有打钩的单子正是依据金x公司于2019年9月28日提交的对账单（41笔交易的一部分），在其核实后认为少的对账单要求金x公司补齐。在2019年11月7日阮x权核对后仅有9月19日黑色的3*2-60T这张单子和10月15号3*3-180的31833的单子没有。这些聊天内容均可以证明41笔货物的送货单据及货物均已送达至xx公司处。且无论是2019年9月28日的对账单还是2019年11月7日的对账单均有单价及金额。xx公司认为事后没有签定过对账单、没有买卖合意等均没有任何事实与法律依据。二、本案中xx公司处员工阮x权与金x公司的法定代表人经过2019年9月28日和2019年11月7日的两次对账，对送货的数量及金额已经达成了一致。xx公司称单子阮x权没有确认、其仅为作统计，该陈述非客观事实。2019年4月1日（微信聊天记录开头）阮x权有说：“我是xx会计”因此阮x权并非统计。2019年9月28日施x强（金x公司处法定代表人）向该微信号有说：“你好，请问对账单发你吗”，阮x权回复说：“嗯，是的”。从上述对话来看，阮x权并不仅仅是核对货物的数量，也应核对货款金额，这是对账的应有之义。且买卖合同中的单价是合同中约定的比较重要的部分，虽然双方没有书面的买卖合同，但有口头对单价的明确约定，否则如此大量的贸易，说没谈妥单价，与逻辑不符，而且金x公司通过微信聊天记录发送给xx公司的对账单上每笔货物都有明确的单价，有合同总价，因此双方已经完成了对账。三、金x公司均是根据xx公司或其法定代表人的指示，送货至xx公司指定的第三方，xx公司认为金x公司擅自送货没有任何事实及法律依据，且金x公司未因质量问题而退货，xx公司也无事实依据。xx公司认为2019年11月1日回复施x强的图片中注明“退”字是要退货的意思，金x公司不认可。因为一个“退”字表明的可能性会有很多，并非就一定是退货。而且阮x权给金x公司发的图片目的是要金x公司提供其还未收到的送货单据，这个上面的“退”字的意思金x公司并不清楚，xx公司及阮x权也未就该图片上标明“退”字的货物要求金x公司退过货，在微信聊天记录上阮x权仅是要求金x公司提供还未提供的送货单，没有任何要求退货的意思表示。金x公司认为xx公司标明的“退”字应是xx公司内部的事务，与金x公司没有任何关系，更不可能是要求金x公司退货的意思表示。金x公司的货物没有质量问题，事实上也没有退货，xx公司也没有任何证据证明货物有质量问题，退一步讲，假使有过退货，那也是在对账之前的退货，与后来的对账没有任何关系。xx公司列举的通知金x公司要求拉回涉案货物的所谓事实，仅是xx公司不想支付货款的不诚信的一种借口。金x公司根据xx公司的指示送货，对于其是否要求第三方加工，加工多少，都与金x公司无关，因市场行为致其无法销售的部分无法推出系金x公司擅自送货的结论，更无法达到其证明的目的。因此本案一审事实认定正确，证据确实充分，请求二审法院予以维持。

金x公司向一审法院诉请判令：1.xx公司支付金x公司货款计1199323.8元及利息（以1199323.8元为基数，自2020年3月17日起按照同期全国银行间同业拆借中心公布的贷款市场价利率计算，计算至实际支付之日止）；2.案件诉讼费用由xx公司承担。

原审法院审理查明：2018年12月至2019年11月期间，xx公司多次向金x公司购买坯布。在买卖过程中，双方未签订书面的买卖合同，而是由xx公司法定代表人张x慧通过微信或者电话方式联系金x公司的法定代表人施x强，以口头方式下订单，再由xx公司指定送货地点，由金x公司派车辆负责将坯布送至xx公司指定印染厂进行再加工。现金x公司认为xx公司尚欠其货款1199323.8元未支付，而xx公司认为双方共计发生的货款总额为143705.90元，已支付25000元，仅剩余货款118705.90元未支付，故纠纷成讼。

原审法院认为，金x公司与xx公司之间成立买卖合同关系的事实清楚，双方并无争议，但双方对交易的货款总额存在较大争议，是引起本案讼争的主要原因。对于该争议焦点，原审法院作如下分析：一、从微信聊天记录分析。结合双方提供的微信聊天记录，双方对微信聊天的真实性予以认可，双方均确认了与金x公司法定代表人施x强微信聊天的人是xx公司法定代表人张x慧和公司前员工阮x权。其中，从施x强与张x慧的聊天内容中可以看出，是由张x慧联系施x强送货，也是由张x慧指示施x强与xx公司的会计去对账。第一次对账的时间是2019年9月28日，由施x强发微信给阮x权，询问阮x权：“你好，请问对账单发给你吗”，阮x权回答“嗯，是的”，后施x强将对账单发给阮x权，当时对账单显示供货期间为2019年4月23日至9月25日，货款总额为696710.20元。阮x权表示先对账，同日17：04分，阮x权又将xx公司开发票的资料通过微信发给了施x强。后续聊天记录中，阮x权提出有些单子没有，希望施x强有空的时候拿过去或者拍照给他。施x强表示同意。第二次对账时间是2019年11月7日上午10时20分，施x强将对账单在微信上发给阮x权，对账单显示供货期间为2018年12月18日至2019年10月15日，货款总额为1220677.3元，扣除2018年12月7日xx公司支付的25000元，余款1195677.3元未支付。同日，施x强询问阮x权对账是否对好，如果有需要退货的可以直接扣掉。阮x权回复：“嗯”。同日下午13时33分，阮x权提出9月19日的单子和10月15日的单子没有，施x强回复9月19日的单子是染厂过去的，肯定会有的，后又将10月15日的单子拍照发给阮x权，阮x权回复：“嗯”。二、从送货单分析。金x公司共提供12份送货单原件和1份送货单复印件，其中的复印件与2019年11月7日施x强与阮x权的微信聊天记录中的送货单内容一致。通过对比该13份送货单与前述对账单，2019年9月2日、9月9日、9月15日、9月18日、9月25日、9月29日、10月5日、10月8日、10月9日、10月10日、10月12日、10月15日的送货单与对账单在数量上均显示一致。另，前述聊天记录中，有两次对账的内容，根据常理，对账应以最后一次的对账数额为准。其中第一次对账后，在2019年11月1日，阮x权提出9月打圈的和10月没有打钩的单子没有，2019年11月7日第二次对账时，阮x权提出有两份单子没有，其中10月15日的送货单施x强通过微信将送货单照片发给阮x权，阮x权也收到了。但时间是9月19日，型号为黑色的3*2-60，数量为4011，匹数为21匹，货款为9225.3元的送货单，是阮x权在两次对账时均提出没有单子的。后续聊天过程中，施x强也并未将此送货单发送给阮x权，金x公司提供的送货单原件中也并未有该份送货单。故该份送货单载明的货款金额需要在总金额中予以扣除。其余未有送货单原件的货款，阮x权在两次对账过程中，未提出异议，故对其余货款总额视为其在对账后认为无异议，双方发生交易的货款总额应是1211452元，扣除xx公司已经支付的25000元，xx公司尚欠金x公司货款1186452元。综上所述，金x公司要求xx公司支付货款1199323.8元及相应利息损失的诉讼请求，计算有误，予以调整。xx公司认为双方在2019年9月18日以后取消了今后所有的订单，金x公司存在延迟供货、货物质量问题，但因其未提供相应的证据，其应承担举证不能的不利后果。据此，依照《中华人民共和国合同法》第六十条、第一百五十九条、第一百六十一条和《中华人民共和国民事诉讼法》第六十四条之规定，判决：一、xx公司支付金x公司货款1186452元及利息[利息以货款本金1186452元为基数，自2020年3月18日起计算至货款实际清偿之日止，按同期全国银行间同业拆借中心公布的贷款市场报价利率（LPR）计付]，限判决生效之日起十日内履行；二、驳回金x公司的其他诉讼请求。如果未按判决指定的期间履行给付金钱义务，应当依照《中华人民共和国民事诉讼法》第二百五十三条规定，加倍支付迟延履行期间的债务利息。案件受理费15594减半交纳7797元，保全费5000元，合计12797元，金x公司负担137元，xx公司负担12660元。

二审中双方均未提交新证据。

二审审理查明事实与一审相同。

本院认为，根据当事人的诉辩意见，双方之间对于存在买卖合同关系并无争议，本案主要争议焦点是xx公司结欠金x公司货款金额是多少。金x公司为证明xx公司结欠其货款，提交了其法定代表人施x强与xx公司法定代表人张x慧及xx公司前员工阮x权的聊天记录。根据聊天记录的内容，阮x权在2019年4月1日添加施x强为好友时备注的信息是“我是xx会计”，2019年9月28日，施x强向阮x权发送信息“你好，请问对账单发你吗”，阮x权回复“嗯，是的”，施x强发送对账单以后，阮x权表示“我先对”。2019年11月28日，张x慧发送信息询问施x强“你那个给我们会计账对好没有……”，由以上信息可以看出，阮x权是以公司会计身份与金x公司进行对账，对账行为是阮x权的职务行为。双方第一次对账发生在2019年9月28日，金x公司提交对账单以后阮x权表示部分单子没有，希望金x公司有空拿过去或者拍照给他。第二次对账发生在2019年11月7日，金x公司提交对账单之后阮x权表示9月19日的单子和10月15日的单子没有。结合xx公司向阮x权作的询问笔录，阮x权表示2019年9月28日对账后缺失的单据金x公司已经提交，10月15日的单子后来也拍给了阮x权，据此，双方对账后缺失的单据仅有9月19日黑色的3*2-60T的单子。阮x权依职权与金x公司进行对账，除9月19日黑色的3*2-60T的单子未能核实以外，对xx公司提交的对账单上其余货物的数量以及单价并未提出异议，应视为xx公司对金x公司供货数量及价格的认可，原审在扣除掉未能核实的单据所涉价款以后，对其余货物数量及价款予以认可并无不当，xx公司主张货物单价未能确定及金x公司擅自送货的理由本院不予采信。

至于xx公司主张的退货，阮x权在其询问笔录中表示：“打圈对账单里面我写‘退’字的是有质量问题要求退，而跟单业务员给我的退货单子都是已经完成退货的单子，两个是不一样的”，根据上述陈述，阮x权写“退”字仅是要求退货，而本案中并无证据证明金x公司就上述货物的退货事宜予以认可，也无证据证明退货事实已经发生，故xx公司要求扣减上述货款金额于法无据。

综上所述，上诉人xx公司的上诉请求不能成立，应予驳回；原判认定事实清楚，适用法律正确，应予维持。据此，依照《中华人民共和国民事诉讼法》第一百七十条第一款第一项规定，判决如下：

驳回上诉，维持原判。

二审案件受理费15594元，由上诉人嘉兴市xx纺织品有限公司负担。

本判决为终审判决。

审判长　何　x

审判员　周　x

审判员　郑　x

二〇二〇年十二月十五日

书记员　樊　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