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张鹤生律师办理了一起自如出租房保洁员骑车上班摔伤的案件。租客、自如公司、保洁公司谁负责赔偿？或由保洁员责任自负？请看以下分析。

【案情回顾】

2017年11月12日9点左右，保洁员赵某骑电动车从家中赶往自如出租房进行保洁工作，在出租房小区门口不慎摔倒受伤。当时赵某感觉不严重，将分配她的全天七单保洁工作都坚持做完了。第二天疼痛加重，向公司请了假，但没有去医院。休息几天后又去上班，直到20日感觉严重才去医院，30日住院，检查是六根肋骨骨折。保洁公司工作人员陪她去就医，给她七千元后就不再管她。赵某咨询张鹤生律师，是否能起诉公司要求赔偿。

通过仔细询问，张鹤生律师了解到以下事实：

租客在自如租房子，房租中包含保洁费。自如公司把保洁工作发包给了几家保洁公司，一般是一个月固定打扫两次，具体上门时间租客通过自如手机APP进行预约。保洁公司也建有自己的手机APP,来自自如APP的保洁预约会传送给保洁公司，保洁公司通过APP向保洁员派单。

保洁员统一穿着自如制服上门服务，只打扫厨房、卫生间、客厅等公共区域，不按小时计算，做好了就赶往下一家。租客如果要打扫卧室，需要另行在保洁公司APP下单，按小时付费。

保洁员如果有事，可以提前请假，保洁公司便不给他派单。如果不请假，公司一天会派六、七单左右给保洁员，保洁员只能接受，不能挑选，一般要做一天才能做完。工资每月转到银行卡内，金额根据每月的接单数量确定，每单报酬固定。如果没有差评，每月能拿到1千元的奖金。

保洁公司设有店长，负责一个区域的保洁员招录、派单等管理工作。店长有固定的办公场所，保洁员定期在此集合、开会。公司对保洁员进行公司化管理，统一进行培训、考试、考核。公司对整个保洁流程有严格、细致的规定，对卧室保洁也有业绩要求。保洁员如果违反规定或者没有达到公司的要求，会受到罚款、停单培训等处罚。

工具由公司提供，例如高温蒸机，坏了交回公司统一修理。公司也提供一些福利，例如安排车辆集中送保洁员回家过年，免费乘坐。

保洁公司为了逃避保洁员受伤而产生的雇主赔偿责任，与保洁员签订了《服务合作协议》，以此证明双方不是劳动或劳务雇佣关系，而是合作关系。

赵某提供的证据有《服务合作协议》、与店长的微信聊天记录、微信工作群聊天记录、工资卡转账记录、病历等。

【律师观点】

一、受伤的事实

赵某受伤的事实，因为其他保洁员怕得罪保洁公司，也不在现场，没有人愿意给她作证；受伤后将当天的订单做完，几天后才就医，难免引起怀疑；受伤后没有报警，向店长请假没有录音，当时的微信聊天记录因为换手机也找不到了，这些都对赵某不利。

多数案件里对方一般都会承认基本事实，只是对责任承担问题有异议。但也有一小部分案件，对方不承认基本事实，这就需要原告举证证明。赵某的证据不能直接证明其骑车受伤的事实，如果对方不认可，我方就会陷入被动。

二、双方的关系

消费者通过手机APP进行保洁预约是一种比较新的模式。APP平台公司（即保洁公司）如果不对保洁员进行公司化管理，很难达到客户的要求。因此，在经营过程中，保洁公司与保洁员逐渐演变为劳务雇佣关系甚至是劳动关系。

本案中，因为保洁员请假自由，而且这种模式的出现毕竟只有几年的时间，法院将双方认定为劳动关系是比较困难的。微信工作群聊天记录证明保洁公司对保洁员进行公司化管理，赵某后来被踢出工作群，如果对方否认聊天记录的真实性，我方无法证明证据的真实性。但法官会形成自由心证，综合其他证据，整体做出判断，认定双方属于劳务雇佣关系。

三、责任承担

《最高人民法院关于审理人身损害赔偿案件适用法律若干问题的解释》第十一条规定：雇员在从事雇佣活动中遭受人身损害，雇主应当承担赔偿责任。在双方属于劳务雇佣关系，赵某受伤的事实被认定的情况下，责任如何承担？张鹤生律师认为，自如公司已经将保洁工作发包给保洁公司，保洁人员受伤是找不到自如公司的。但还是要把自如公司列为案件第三人，以利于查明三方之间的关系，并给保洁公司施加压力。

赵某虽然尚未到达出租房正式开始工作，但其工作特点是每天多次从一个出租房赶到下一个出租房，在赶往工作地点的路上受伤应当属于因提供劳务受伤，作为雇主的保洁公司应承担赔偿责任。当然，这属于将工作范围延伸的一种解释，是有一定争议的。另外，赵某自己骑车摔伤，法院肯定会让赵某自己承担部分责任。

【审理过程】

赵某经法院委托鉴定机构进行鉴定，六根肋骨骨折构成十级伤残。

开庭时，被告保洁公司律师认为：赵某六根肋骨骨折，却将当天订单全部做完，几天后才就医，不符合常理，不认可赵某是在赶往出租房的路上骑车受伤的事实；七千块钱是借给赵某的，赵某写有借条；不认可工作微信群聊天记录的真实性，根据双方签订的《服务合作协议》，双方属于合作关系，不是劳务雇佣关系，保洁公司只起到平台和中介的作用；即便法院认定受伤的事实以及双方属于劳务雇佣关系，但赵某尚未达到工作地点开始工作，此时受伤不属于因提供劳务受伤，保洁公司没有赔偿责任。另外表示保洁公司为保洁员购买了保险，现在保险理赔已经完毕。

第三人自如公司的答辩意见与保洁公司一致，并提交了两家公司之间的合同作为证据。

张律师表示：实践中经常有受伤时以为不严重，事后才发现严重的情况，赵某应该是比较轻微的骨裂，所以当时不是很严重，还能坚持工作，没有及时就医；双方签订的《服务合作协议》是保洁公司为逃避雇主责任而签订的，双方属于何种关系以事实为准；微信工作群证明保洁公司对保洁员进行公司化管理，双方属于劳务雇佣关系无疑；自如公司提交的合同恰恰证明其将保洁工作发包给保洁公司，保洁公司不是像其所说的只起到平台和中介的作用。

法官在做调解工作时表示：认定双方属于劳务雇佣关系问题不大。但现在对方不认可赵某是在赶往出租房的路上骑车受伤的事实，原告的证据又不能证明；六根肋骨骨折还把工作做完，疑点太大；即便受伤的事实被认定，赵某尚未到达出租房正式开始工作，不宜过度延伸，将骑车摔伤认定为因工作受伤；而且赵某自己骑车摔倒受伤，自己的责任很大。因此，建议原告接受调解。

【办案结果】

双方签订和解协议，保洁公司支付了赔偿款和保险理赔款，保洁员撤诉。

【办案感想】

受伤以后及时固定证据非常重要，不能抱有侥幸心里，认为对方不会否认基本事实，否则就有可能陷入被动。

案号：（2018）沪0112民初27730号

上海市闵行区人民法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