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情]
公诉机关：宜昌市夷陵区人民检察院。
被告人：李某，男，1981年2月18日出生于湖北省兴山县，汉族，初中文化，农民，住兴山县水月寺镇树空坪村五组。因交通肇事一案于2002年7月11日被宜昌市夷陵区公安局依法逮捕。
被告人：李某嵘，男，1982年6月14日出生于湖北省宜昌市，汉族，初中文化，汽车驾驶员，住宜昌市夷陵区小溪塔办事处下坪村三组。因交通肇事一案于2000年5月3日被原宜昌县公安局刑事拘留，同月17日被决定取保侯审，2001年6月20日被执行逮捕，同年7月13日再次决定取保侯审，2002年8月1日以涉嫌包庇罪被依法逮捕。
法定代理人：肖某，又名肖某珍，女，1959年10月13日生于湖北省宜昌市，汉族，初中文化，农民，住址同上，系被告人李某嵘之母。
被告人李某嵘是鄂E13528号大货车车主郭某所雇请司机。2000年5月2日，李某嵘驾驶郭某另外一辆无牌照大货车(虚挂鄂E13528号车牌照)到殷家坪拖矿，被告人李某随车回家通知父亲来小溪塔探望病人。当晚约11时许在夜明珠卸矿后，李某嵘将车交人交给被告人李某驾驶。李某驾驶该车沿宜秭公路往黄花方向行驶，车行至夷陵区法院宿舍处岗亭三岔路口左转弯时，与直行的高军驾驶的鄂EM6856号扬子牌两轮摩托车相撞。造成高军(男，殁年24岁)及乘车人廖桂萍(女，殁年37岁)受伤，经送往医院抢救死亡的重大交通事故。经交警部门鉴定，李某负本次交通事故全部责任。由于李某系无证驾驶，出事后当时即与李某嵘合谋，由李某嵘顶替李某承担交通事故责任。由于李某嵘向公安交警所作的虚假供述，掩盖了李某的犯罪事实，包庇被告人李某，致使其逃避法律制裁。2001年6月20日李某嵘到公安机关投案自首。案件真相大白后公安机关多次对被告人李某抓捕未果，直至宜昌市中级人民法院、宜昌市人民检察院、宜昌市公安局《关于敦促在逃犯罪嫌疑人投案自首的通告》(以下简称《通告》)发出后，李某于2001年11月27日向公安机关投案自首。
[审判]
宜昌市夷陵区人民法院认为：被告人李某违反交通运输管理法规，造成二人死亡的重大交通事故，其行为构成交通肇事罪。被告人李某嵘明知李某犯交通肇事罪，而向司法机关作虚假供述，掩盖其罪行，其行为已构成包庇罪，二被告人均应承担刑事责任，公诉机关对二被告人指控的犯罪事实和罪名成立。被告人李某在《通告》期间投案自首，依法可以减轻处罚。被告人李某嵘有投案自首情节，依法可以从轻处罚。被告人李某嵘犯罪时不满十八周岁，依法应当从轻处罚。被告人李某及其辩护人所提辩护意见，本院予以采纳。被告人李某嵘的辩护人所提被告人李某嵘有立功表现的辩护意见，与法律规定不符，本院不予采纳。该院依照《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第一百三十三条、第三百一十条第一款、第十七条第三款、第六十七条第一款及最高人民法院《关于审理交通肇事刑事案件具体应用法律若干问题的解释》(以下简称《解释》)第4条第(一)项之规定，于2002年9月20日作出如下判决：
一、被告人李某犯交通肇事罪，判处有期徒刑一年六个月。
二、被告人李某嵘犯包庇罪，判处有期徒刑一年。
[评析]本身并不复杂的一起交通肇事案件，因为本不该发生的顶替包庇行为，使案件扑朔迷离。直至被告人李某嵘慑于法律的威严投案自首，真相才得以大白于天下。围绕如何公正处理该案，也发生了一些争议，归纳起来主要有如下两个方面：
1、被告人李某嵘构成一罪还是两罪?对此有三种观点：第一种观点认为李某嵘构成既构成交通肇事罪，又构成包庇罪。理由是其明知李某不具有驾驶资格，违规将车辆交给李某驾驶，本应预见到自己的违章行为可能发生重大事故，造成严重后果，但轻信能够避免，终致交通事故的发生，符合交通肇事罪的犯罪构成。交通事故发生后，李某嵘明知李某无证违章驾驶已造成二人死亡的重大交通事故，应当受到刑事追究，在李某的合谋下为掩盖李某的罪行，向公安机关作了虚假的供述，使李某得以逃避法律的制裁，严重妨碍了司法权的正常行使，其行为构成包庇罪。因此，应当对其以交通肇事罪、包庇罪两罪并罚。第二种观点认为，其构成交通肇事罪，不构成包庇罪。这种观点同意上述关于李某嵘构成交通肇事罪的阐述，但同时认为，李某嵘只不过在共同犯罪中，把责任归结到自己身上，但其行为不构成包庇罪。第三种观点认为李某嵘只构成包庇罪，不构成交通肇事罪。法院最终采纳了这种观点，以包庇罪对起科以刑罚。其理由是：从主体上讲，李某嵘不是事故发生时的驾车人员，也不是《解释》规定的“三种人”(即单位主管人员、机动车所有人或机动车辆承包人)，其不具备交通肇事罪的主体资格。同时，其没有指使强令李某违章驾驶车辆的情形，因而不构成交通肇事罪。相反，作为年满十六岁，熟悉交通法规的公民，他明知李某无证驾驶造成了严重的后果，应承担法律责任，但为使李某逃脱罪责，向公安机关作出了虚假的供述，误导了公安机关的侦查方向，作出了错误的处理决定，掩盖了李某的犯罪事实，使李某得以逃避法律制裁，其行为严重妨碍了司法机关对李某犯罪行为的追诉，完全符合包庇罪的犯罪构成。法院以包庇罪定案，准确地把握了本案的关键。
2、郭某作肇事车辆的所有人应否承担刑事责任?一种观点认为，郭某作为该机动车辆的所有人，为追求经济利润，从他人手中购得无牌证的车辆，虚挂鄂E13528号车牌，并指使他人驾驶，最终酿成两人死亡的重大交通事故，符合最高人民法院《关于审理交通肇事刑事案件具体应用法律若干问题的解释》第七条、第二条规定的条件，应建议公诉机关对郭某进行追诉并案处理。另一种观点认为，郭某虽然是该无牌证车辆的所有人，但不能仅仅以此就认定为郭某构成交通肇事罪。要认真分析，导致交通事故的根本原因是什么。就本案而言，导致交通事故的根本原因是驾车人即本案第一被告人李某无证驾驶，驾驶技术生疏造成的，而非车辆本身机械方面的原因。该车虽然无牌证，但与交通事故没有因果关系。换言之，在李某无证驾驶且驾驶技术生疏的情况下，一套齐全的车辆牌证并不能阻止交通事故的发生。因此，郭某不应承担刑事责任。法院最终采纳了第二种观念作出判决，没有建议公诉机关对郭某进行追诉，是正确的。虽然该案经历了一些曲折，但法院最终作出了公正的判决，肇事者、包庇者都受到了应得之罚。宣判后，受害人家属、两被告人均表示服判，公诉机关没有提出抗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