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诉人盖景新、{商0X}、{王1X}因买卖汽车合同纠纷一案，不服东营市东营区人民法院(1999)东经初字第303号民事判决，提起上诉。本院受理后，依法组成合议庭，于2001年7月24日公开开庭进行了审理。上诉人盖景新、{商0X}及其委托代理人韩萍，上诉人{王1X}及其委托代理人{王2X}均到庭参加诉讼。本案现已审理终结。
本案原审中，原告盖景新、{商0X}诉称，1999年3月29日，经康金冉介绍，与被告订立购车协议，原告购买被告解放牌翻斗车(车号：鲁E-00735) ，并当即支付被告车款62000元后，原告即将车开走，并附带随车手续，但原告未办理汽车过户手续。同年4月28日，原告更换了汽车大架;同年6月10日，原告对车辆进行年审时，东营市车辆管理所以车与原证不符为由将车辆行驶证和车牌照扣留。该车落户于东营区城南建安公司，并非被告所有，且城南建安公司并不存在。汽车的发动机系被告私自更换，被告利用欺诈手段卖给原告不能上路的汽车，侵犯了原告的合法权益。要求解除原、被告之间的购车合同，被告返还原告购车款62000元及赔偿经济损失8000元。在审理过程中，原告变更关于赔偿经济损失的诉讼请求，要求被告赔偿经济损失30412. 5元。被告{王1X}辩称，1999年3月29日，原告及康金冉、李文凯到我处订立汽车买卖合同购买我的汽车，原告支付我6000元存单后，将车开走，余款未付。同年5月份，原告盖景新将交给我的存单取走。我要求原告办理过户手续，原告一直未办理，汽车未过户的责任属于原告。汽车系被告从东营区辛店镇一耿姓村民手中购买的，落户于东营区城南建安公司，该公司存在。原告购车时我已向他讲了汽车改装的情况，并向他们交付了汽车改装的发票、合格证及相关手续(行驶证、营运证、代理证)。汽车的发动机、大架与行驶证不符是原告私自更换造成的，原告应返还我的汽车，并赔偿我车辆价值减少损失50000元。在案件审理过程中，被告变更赔偿经济损失的反诉请求，要求原告赔偿经济损失51425元。根据原告的起诉、被告的答辩及双方当事人已提供的证据，原审确认双方当事人对以下事实无异议： (1)原告于1999年3月29日提车，被告将随车手续(行车证、营运证、代理证)及汽车改装时的发票及合格证都交给了原告。 (2)原告于1999年4月 28日擅自更换了汽车大架。 (3) 1999年6月10日，原告对车辆进行年审时，被东营市公安局车辆管理所以车证不符为由，将汽车的行车证、机动车车牌照暂扣至今。 (4)原告支付被告面额6000元的存单。依据原告的诉称和被告的辩称，原审法院对本案双方当事人有争议的事实逐项进行了确认：(一)买卖汽车合同订立的时间。原告主张1999年3月29日前邀证人康金冉、盖红文带款26000元去被告家中商谈价格并提车，因原告带的款不足，被告未同意原告将车开走。原告提供证人盖红文的证言及证人康金冉的证言予以证实。证人盖红文的证言陈述： "1999年3月29日，我受原告委托，同原告一起到被告家中看车，商定车辆价格为62000元。因原告带的钱不足，未能将车开走。”证人康金冉的证言陈述： "1999年3月29日，原告让我陪同到被告家中提车，我知道原告带的钱不足是事实，至于没提成车是因没有商定好价格还是没有带足钱我不清楚。原告两人的家属都是我三服以内的侄女，被告的家属是我的亲外甥女。”针对上述证词，被告主张原告带没带款不清楚，当时未商谈价格，也未说过不付清款就不能提车。并提出证人盖红文与原告盖景新系亲属有利害关系，其证言不足采信，被告对原告主张不予认可。
原审法院认为，被告虽对证人盖红文、康金冉的证言提出异议，但二人证词能证明以下事实： (l)盖红文、康金冉于1999年3月29日前随同原告到其家中看过车; (2)原告带款到被告家中，至于是多少款不清楚，但带的钱不足。被告对证言提出异议，主张证人盖红文与原告系亲属有利害关系，但另一证人康金冉与原、被告均有亲属关系，两证人的证词基本相符，且涉及证明该事实的见证人只此二人，二证人的证言应予采信;被告的异议应不予采纳。(二)为证明原告是否将购车款交给被告，原告提供证人李文凯、康金冉的证言。证人李文凯的证言陈述： "1999年3月29日下午，我受本村盖景新的委托，到南王屋居委会{王1X}家中给盖景新、{商0X}开购买的解放翻斗车。车号鲁E-00735，车价62000元，盖景新一次性付清的车价(付现金56000元，存单6000元). ”证人康金冉的证言陈述：“原车主{王1X}于1999年3月29日将解放牌141翻斗车卖给南王屋村民盖景新，车号鲁E-00735，商订价格为62000元，并将现款一次性付清”。针对上述证词，被告主张未收到原告交付的现金56000元，并提供证人李文凯、康金冉的证言。其中李文凯的证言陈述：“我是南李屋居委会居民，今年3月29日下午受本村村民{王1X}的委托，去南王屋居委会{王1X}家中缴面额6000元存单，其余款56000元本人没有看见清点支付，并于当天下午将车开到盖景新家中。”证人康金冉的证言陈述：“我于1999年3月29日下午受本村村民盖景新委托到南王屋居委会{王1X}家中去开买的车，车款为62000元，并当场支付存单6000元，其余款项去银行清点但我没有看见不在场。”原告对该证言有异议，主张已将56000元交付被告，56000元现金的支付方式是原告{商0X}与被告{王1X}的妻子共同到东营区海河农村信用社点钞过付;主张该事实已由康金冉出庭作证的证言予以证实。证人康金冉出庭作证的证言内容是：原告{商0X}与被告的妻子共同到银行点钞过付，康金冉虽未看到清点的过程，但二人回来后，被告即允许原告将车开走。原审法院认为，原、被告均提供证人李文凯、康金冉的证言，该证言能够证明以下事实： (1)原告到被告家中除持有面额6000元存单外还持有现金。 (2)本案中原告购车款56000元的交付方式是原告{商0X}与被告的妻子共同到银行点钞过付。被告虽对康金冉出庭作证的证言持有异议，但康金冉作为本案为数不多的重要的见证人，与双方当事人虽有亲属关系，并为双方当事人出具了两份证言，其出庭作证均称所述属实，因此不能简单地认为二份证言虚假，其对被告出具的证言较客观的反映了事实情况：原告交给被告6000元存单后，其余款项交款的方式是到银行点钞过付，但证人并没有去，故未看见交付款项。鉴于本案的实际情况，康金冉的证言应当予以采信。(三)原告从被告处拿回6000元的存单后，是否又将6000元现金交付被告?原告主张同年5月份将6000元存单从被告处拿回到银行取出存款后付给被告6000元现金，被告不予认可，原告对此提供不出证据。原审法院认为，原告对此主张不能提供证据，被告又不予认可，故原告应承担举证不能的责任。(四)争议车辆的所有权归谁? (1)原告主张1999年4月28日更换汽车大架，系被告私自更换了发动机，致使车证不符，于同年6月10日年审时，汽车的行驶证、机动车车牌照被扣，并提供了东营市公安局车辆管理所的证明一份：“一九九九年六月十日，在对车年审期间，外审中发现鲁E-00735栏板大货车，私自将栏板大货车改为自卸车，私自更换了发动机，更换车架，当时将此车行车证、车牌照暂扣，特此证明。”被告对原告1999年4月28日更换汽车大架无异议，但主张发动机是原告私自更换的，因车是在原告核对无误后将车开走，并提出在原告买车之前，被告每年对车辆进行年审均合格，这一点可以从行车证上看出。(2)原告主张车辆并非被告所有，该车落户于东营区城南建筑安装工程公司，该公司未进行工商登记，事实上不存在，对此被告未提异议;被告主张车辆是其从东营区辛店镇耿井村一耿姓村民手中购买的，对此原告未提异议。原审法院认为，双方当事人对以下事实无异议：(1)车辆落户于东营区城南建筑安装工程公司，该公司未进行工商登记，事实上不存在;(2)该车是被告从东营区辛店镇耿井村一耿姓村民手中购买的。东营区城南建筑安装工程公司未进行工商登记，事实上不存在，即车辆主管部门登记的车主并不存在，因此本案应依据事实来确认车辆的所有权。其法律基础是：根据民法原理中的无主财产之先占取得理论，除法律明确规定归国家所有的无主财产外，对其他无主动产或视为无主动产的物，可按先占原则取得所有权。该案中的车辆既非隐藏物，又非拾得物，该车虽经多次买卖，作为被告，占有车辆系合法的;而作为原告，取得车辆亦是合法的。车辆应归原告所有。(五)原告要求被告赔偿经济损失30412. 50元，为此向法院提供更换大架的材料费的发票一张，计款3700元;垦利县新华汽修厂出具的工时费证明一份，计款1343元;提供证人王继法、张荣成的证言各一份，证明汽车正常营运的利润是每日200元，要求被告赔偿自汽车被扣之日起的营业损失计算至一审判决之日计21000元;要求被告赔偿附件费400元，未提供证据。提供1999年6月份已交汽车养路费单证一份，计款1100元，运输规费单据一份，计款267. 5元。针对上述证据，被告对更换大架材料费的发票、工时费证明、汽车养路费及运输规费单证无异议;对证人王继法、张荣成证言有异议，认为车辆被扣是原告的过错，对原告赔偿损失的主张不予认可。被告为要求原告赔偿车辆价值减少的损失50000元，申请法院进行鉴定，经原审法院委托东营市东营区涉案物品价格鉴定中心进行鉴定，该中心出具了东区价字(2001)第08号山东省物品价值认定书，认定车辆现行价值为4675元;出具东区价认字(2001)第11号山东省物品价值认定书，认定车辆在1999年的价值为56100元。由此被告变更反诉请求，要求原告赔偿损失51425元;原告对被告主张不予认可。原审法院认为，以下事实应予确认：(l)原告更换汽车大架、材料费计3700元，工时费1343元;(2)原告已交养路费1100元，运输规费267. 5元。 (3)汽车于1999年交易时的价值为56100元，车辆现行价值为4675元。原告其他主张，未提供证据，应不予支持。综上，原审法院认为，原告从被告处购得汽车时，即取得对车辆的所有权。被告依约将车辆及随车手续给了原告，故被告无过错。原告请求被告返还购车款，不予支持。被告要求原告返还车辆，并赔偿车辆价值减少损失的请求，不予支持。原告主张将面额6000元的存单从被告处取走又付给被告6000元，未提供证据，且被告不予认可，故原告应承担举证不能的责任。但该项损失未在被告反诉请求范围之内，不予支持。原告主张车辆发动机系被告私自更换的，被告不予认可，辩称卖给原告之前，每年年审车辆均合格，且车辆系经原告审验无误后将车开走，原告对其主张提供不出证据，其主张不予采纳。原告要求被告赔偿经济损失30412. 50元，该损失中的更换汽车大架费、工时费、养路费、运输规费理应由原告承担;其中的营运损失，原告提供证据不足，且对车辆被扣被告并无过错，故对原告该请求不予支持。遂依照《中华人民共和国民法通则》第四条，于2001年4月21日作出判决如下：一、驳回原告的诉讼请求。二、驳回被告的诉讼请求。案件受理费三千六百四十七元由原告负担;反诉费二千零六十三元由被告负担;鉴定费三百元由被告负担。[page]
上述判决作出后，双方当事人分别提起上诉。
上诉人盖景新、尚云强上诉请求撤销原判，改判由被上诉人返还购车款62000元，赔偿经济损失30412. 50元，承担本案一、二审诉讼费用。其理由是，1、原审以“无主财产先占理论”认定本案争讼车辆归上诉人所有，违背了事实和法律，即使该理论成立，先占者和所有者也应是被上诉人。2、本案争讼车辆未办理过户手续，买卖合同应属无效。3、被上诉人因过错造成合同无效，理应返还购车款并赔偿损失。
被上诉人{王1X}辩称，原审驳回盖景新、尚云强的诉讼请求是正确的，无证据证明其支付了车款，其上诉理由不能成立，应予以驳回。
上诉人{王1X}上诉请求撤销原判，改判支持其在原审的反诉请求。其理由是，原审认定被上诉人已支付购车款56000元与事实不符，既然认定被上诉人未全额支付购车款，且判决驳回了被上诉人的诉讼请求，就应判令被上诉人支付购车款。
被上诉人盖景新、尚云强辩称，{王1X}利用欺诈手段签定合同，其应承担合同无效的全部责任。其主张购车款未付无证据支持，不能成立。其即使有损失也是自己过错造成的，应自己承担。原审两份物品价值认定书不具科学性和客观性，不应作为定案的依据。
二审期间，双方均无新证据提交。
本院认为，综合分析全案证据可知原审对案件事实的认定是正确的。上诉能否成立，关键在于对本案车辆买卖合同效力的认识。双方当事人虽未签定书面合同，但其口头协议系真实意思的表示，且不违反有关法律的规定，故自车辆交付之日起，买卖合同已合法成立并生效，对双方当事人均具约束力。上诉人盖景新、尚云强主张因车辆未办理过户登记而导致合同无效，无法律依据，本院不予采信;其主张被上诉人{王1X}私自更换发动机导致车证不符，因其在领取车辆时已进行了验收检查，故该主张证据不足，本院不予认定;其关于改判由被上诉人{王1X}返还购车款并赔偿损失的上诉请求理由不能成立，本院不予支持。上诉人{王1X}主张被上诉人盖景新、尚云强未支付购车款，与事实不符，本院不予采信;其关于由被上诉人盖景新、尚云强支付购车款并赔偿损失的上诉请求不能成立，本院不予支持。原审判决适用“无主财产先占理论”不当，但对本案的处理结果是正确的，应予维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