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过了整整两个月。这两个月对于阳春市松柏镇蔡塘村的严某某与妻子而言,是人生中最痛苦的两个月,而且这种痛苦还将不断地延续。7月9日,女儿严洇渝在松柏镇卫生院出生,然后病危紧急送阳春市抢救,先后两次在阳春市妇幼保健院住院24天。
两次住院已经花掉严某某2万元,而女儿的治疗之路还看不到头,以后会更艰难。严某某希望卫生院能承担女儿的治疗费,但双方关于医疗责任、赔偿数额等发生争议,让商谈陷入了僵局。
卫生院提前产女
严某某原本打算让妻子彭某某在阳春市人民医院生产,因此,彭某某的几次产检都是在市人民医院做的。按照预产期计算,他们一家本打算7月11日到阳春市区待产。
7月9日凌晨三点多,在松柏镇住的彭某某感到下腹一阵阵收缩,她赶忙到离住处仅十几分钟车程的松柏镇卫生院,想做个检查。此时,远在十公里外蔡塘村的丈夫刚刚从鱼塘收鱼回家。
松柏镇卫生院当晚妇产科的值班医生是梁某某,她告诉彭某某,孩子要生了,让她叫家人过来。接到电话后,严某某匆忙往镇上赶。
梁某某给彭某某做了一下检查,没有做B超,告诉彭某某胎位正常,可以顺产。严某某说,梁某某看到他很累,就告诉他没那么快,让他先回去休息。
严某某离开卫生院不到两个小时,就接到卫生院的电话,说小孩要生了,让他过去。他赶到卫生院不久,就听到产房里传来妻子因为疼痛的喊叫声。心急的丈母娘麦桂兰赶紧进去看,她看到外孙女严洇渝的腿、手都出来了,但是肩膀和头还在里面。临时赶过来的几名医护人员和值班医生正在忙碌,其中一名医生压住彭某某的肚子,把孩子的头部压出来。麦桂兰清楚地看到,孩子没有脐带绕颈。
抢救时间被延误
但很快,严某某就知道孩子出问题了。5点50分孩子生下来后,不哭也不闹,一点声响也没有。几个医生在里面抢救了很久,大概7点半,在场的医护人员告诉他们,要立即转到阳春市妇幼保健院抢救。
但是卫生院并没有马上用卫生院的急救车送他们去,而是等到8点40分阳春市妇幼保健院的急救车到达。10点18分,刚到妇幼保健院不久的严某某一家人就接到了该院发的病危通知书。主管医生告诉他们,孩子窒息的时间太长,抢救也延误了太长时间。
事后,松柏镇卫生院院长黄某某解释说,他们要等到小孩病情稳定后才能往大医院送,而且卫生院的急救车没有儿科急救的专业设备,所以要等妇幼保健院的急救车。
没做B超惹大祸?
孩子第一次住院12天,花了9000多元的医药费。8月10日第二次入住阳春市妇幼保健院,共12天,这次只花了2100多元,因为没钱了,很多治疗都无法进行。
8月25日,严某某带着女儿到广州珠江医院看病时,孩子出生前家中存的两万元已经分文不剩。在珠江医院,女儿被院方诊断为“高危儿”。专家提醒他们要及早治疗,不然后果更严重。
严某某在咨询医生后才知道,产前没做B超可能是这场悲剧的主因。因为产前没有做B超,医生只是通过体检判定胎位正常,而决定采用顺产的方式。如果采用剖腹产,孩子可能就不会出现后来的“新生儿重度窒息”、“缺血缺氧性脑病”和“蛛网膜下腔出血”等症状。彭某某在阳春市人民医院最后一次产检的时间大约是产前两个月,而两个月的时间足以让一个胎儿在母亲身体里的位置发生改变。
8月28日,带着病中的女儿从广州珠江医检查回来,严某某找到梁某某,问她为什么当时不给孩子做B超。9月10日,严某某告诉记者,梁某某解释,当时摸到胎位是正常的,太相信自己,所以没有做B超。
同一天,松柏镇卫生院院长黄某某告诉记者,当时情况紧急,只能先保住大人。黄某某解释,当时产妇宫口已经开得比较大,而且彭某某生得很快,两个小时就生下小孩,来不及做B超。
协商无果陷困境
严某某找到松柏镇卫生院要求赔偿,卫生院的副院长陈某告诉他,卫生院决定给他3.5万元。
“3.5万怎么够?市妇幼保健院的医生和珠江医院的专家都说我的小孩以后可能是脑瘫,脑瘫的治疗至少要花上十几二十万。”
“3.5万元以内可以来和我们协商解决,家属如果对这个协商条件不满意,可以做医学鉴定。确定我们卫生院该负责的,我们该负什么责任就负什么责任。”院长黄某某说。
但为了给女儿筹医疗费,严某某坚持要20万元以上,双方无法协商下去。
现在,出生时的损伤在严洇渝的身上留下明显的印记,她的双手肌张力很高,颈很软,抬不起头,前额和后脑都能看出压挤过的损伤。医生告诉严某某,由于小孩还在发育,现在是不是脑瘫还很难说,但要及时治疗,否则“以后几乎肯定是脑瘫”。
要进行及时治疗,就得大概每隔两个星期就去医院住院做治疗,至少要去五六次。但是去了两次后,严某某就没钱再给女儿治疗了。
松柏镇卫生院院长黄某某说,我们希望她做医学鉴定,医学鉴定可以找阳江市医学会。
据了解,松柏镇卫生院每年花1.5万元向保险公司购买卫生院财产保险,如果走医疗鉴定、诉讼途径解决医疗纠纷,赔偿方面,2千元内卫生院自付,超过则全部由保险公司承担。如果和患者协商解决的医疗纠纷,则卫生院要自己承担赔偿费。因此,过高的索赔也迫使卫生院不愿意采用协商的方式,而宁可走医学鉴定和诉讼的方式解决。
如此看来,采用诉讼对卫生院是个最理性的选择,但为什么松柏镇卫生院仍然愿意在3.5万元内进行协商呢?据了解,目前,我国大部分医疗纠纷均采用非诉讼途径解决,这些途径包括双方协商、调节、仲裁等。诉讼是多数医院和患者都不愿意采用的一个解决途径。首先,诉讼要耗费医患双方很多的精力;其次,如果鉴定医院的行为构成医疗事故,医疗机构和医务人员会受到卫生行政部门严厉的行政处罚,这些处罚甚至可以是吊销营业执照、停业整顿、吊销医生执照等,其影响可能超过医院承担的民事责任。因此,多数医疗机构在处理医疗纠纷时选择了协商解决。
除了医学鉴定会错过女儿最佳的治疗期,医学鉴定还有一个伤残等级鉴定的问题,这是最困扰严某某的问题。伤残等级对于索赔的数额的确定有很大影响,但两个月大的婴儿大脑还在发育,伤残程度很难鉴定。难以鉴定伤残等级,就难以确定索赔数额。
难道要坐等小孩确定是脑瘫后,才进行医学鉴定?严某某已经没有什么钱维持女儿的治疗,他不知道该何去何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