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件回顾：
11月21日晚,“广州恒大”在亚冠联赛中再次夺冠。与夺冠同样热闹的是换球衣胸前广告事件。恒大球员在夺冠赛中衣服胸前广告不是赞助商“东风日产”的指定广告,而是“恒大人寿”。这一做法,当晚就引来东风日产官方声明,声明直指恒大违约。东风日产公开声明要求赔偿。在沉默了三天之后，恒大也承认胸前广告违约，最快于23日发声明解释。尽管如此，恒大很可能在法律上站住了脚跟，却失掉了商业信誉和舆论。
据了解,恒大与东风日产的胸前广告合同是从2014年2月至2016年1月31日,为期两年,合同金额超亿元。据悉,换球衣并非首次发生。在2014年亚冠1/4决赛时,恒大曾用800万元回购,将胸前东风日产广告换成旗下“恒大粮油”。那次,双方在赛前达成一致,并签署了补充协议。而这次,恒大在赛前未获得东风日产同意的前提下单方换广告,引来舆论哗然。
11月23日恒大在接受记者问询时回应承认违约,并称“早在一个月前,恒大就因战略需要,给对方发函沟通回购事宜,但对方一直没有正式回复。事已至此,双方将按合同友好协商解决”。
同日,东风日产发表第二份公开声明,表示“双方广告合同中明确规定,合同期内恒大俱乐部参加的所有比赛,比赛服唯一胸前广告权益归我公司所有。如需变更,须取得双方一致同意”。
在声明中,东风日产承认事前恒大提出过更换胸前广告的要求,但东风日产并没有同意。针对恒大的违约行为,东风日产已经启动了法律程序。
媒体报道了恒大一份未公开发布的声明,内容大致是:双方合同有违约条款,想与东风日产沟通,但东风日产拒绝,恒大对此感到非常遗憾。
违约了如何解决由守约方定
“双方就球衣胸前广告合作签署的合同,属于体育(广告)赞助合同。根据行业惯例,此合同目的就是为了通过恒大的社会影响力和被关注度来增加东风日产汽车产品的曝光率。”望衡律师事务所律师钟月萍对记者说。
“合同规定了在一定期间双方的权利义务。如果已经明确了恒大球员要身穿‘东风日产’广告的球衣出现在赛场,之后双方没有改动,那么恒大现在的做法就是违约行为。”中消协律师团团长、北京市消费者权益保护法学会常务副会长邱宝昌表示。
根据合同法规定,依法成立的合同受法律保护,当事人不得任意变更和解除。“在未取得对方同意的情况下,恒大无权单方变更合同,即使是为变更作出过诚恳的努力。”北京化工大学文法学院副教授岳业鹏说。
“合同法实行严格责任原则,恒大和东风日产之前有协商一致的回购先例,此次也可能提前沟通过,但商量过不同意不能否定违约的性质和违约责任。”对于如何追究违约责任,中国人民大学商法研究所所长刘俊海教授表示,“有约定从约定,无约定从法律。通常情况下,追究责任方式由守约方来选择”。
根据合同法的一般规定,当事人一方不履行合同义务或者履行合同义务不符合约定的,除非存在不可抗力或其他免责事由,该违约当事人应当承担继续履行、采取补救措施或者赔偿损失等违约责任。“鉴于21日亚冠决赛已是‘过去式’,东风要求恒大实际履行该项义务已不可能,但东风仍有权要求恒大采取补救措施、提供违约赔偿,或者依合同约定要求恒大承担其他形式的违约责任。”钟月萍说。
律师岳屾山认为，为了追求更多的商业利益或商业价值，采取这种违约行为，这是恶意违约的行为。虽然根据法律相关规定，恒大此次违约将根据合同约定来解决。但法律更多的是事后约束，商业合同的履行更多的是靠诚信。
违约成本过低是肆意违约主因
“各大商家就体育赛事赞助的激烈争夺早在2004年爱登堡与太子龙的‘亚洲杯独家赞助商之争’中就初见端倪,但到目前,赞助方要得到全面的赔偿和救济还有难度。”结合目前立法和已有案例,钟月萍认为,违约赔偿通常为“补偿性”而非“惩罚性”,被赞助方违约成本较低。
岳业鹏也有同感,他说:“即使承担巨额的违约赔偿,亚冠夺冠夜对恒大而言都无疑是‘名利双收’的。相较于违约所取得的潜在商业效益,所付出的代价也是‘物有所值’。”
网友郑岩说,“国外有‘违约获益赔偿责任’规定,咱们合同法没这方面规定。有人测算,这场胸前广告价值可能上亿,但根据咱们的违约规定,赔偿金额肯定没这么高,结果就是恒大从违约中获益。违约获益赔偿责任就是为避免这种情况出现设计的。”
为防止被赞助方受利益驱使违约,钟月萍建议,“商定合同时,可以考虑约定对履行义务的考察机制,尽早地发现可能存在的违约行为并加以纠正。双方应在合同中规定详细而严格的赔偿和救济手段,督促被赞助方履约。”
刘俊海补充道,签约前应把权利分配条款彻底想好,难以周全时,可以设置一些开放性条款、附条件条款,“比如赞助费依据成绩来,如果比赛成绩好,赞助商多赠与一些,差了,返还一些。恒大违约就是合同条款不完备导致的。这需要企业、律师界都考虑一下。另外,把违约责任条款制定好,让守约方收益高些,违约方成本高些。”
“提高企业诚信度是一个系统工作,从律师的角度,我更关注建立对不诚信行为有完善的监督和处罚机制,加大不诚信企业的失信成本,这需要有配套的法律和行业规范出台,也需要行业协会及自律性质组织参与其中。”钟月萍说。
恒大违约不光是赔钱的事儿
“市场经济和法治社会都要求民事行为双方诚实守信,这对球队也适用。遵守法律法规、诚实守信、也是体育道德要求。不一定夺得球赛冠军就是好球队,作风扎实,遵守规则和体育风纪的球队才是给公众带来真正体育精神享受的好球队。如果是有意违约,那么恒大在诚信上、在守法上都输了。”邱宝昌说。
刘俊海说,现实中确有“违约权”的提法,主张合同方有违约的自由和权利。“这是受法律否定的,也受道德否定,与法治社会倡导的诚信、公平、责任的价值观背道而驰。”
亚冠联赛是亚洲最高等级的足球俱乐部赛事,恒大在三年内两次问鼎冠军,是中国职业足球队历史最好成绩,代表了中国足球目前最高水平。恒大还将代表亚洲参加当年12月举行的国际足联世界俱乐部杯。2014年10月,国务院印发了《关于加快发展体育产业促进体育消费的若干意见》,将中长期足球发展规划列入“重点任务”,中国足球的发展已经上升到“国家战略”的层面。
“正如球迷期待恒大的,不仅是比赛的胜利或奖杯,而是压抑多年的足球梦想和永不言败的体育精神。恒大违约可能是个聪明的商业决策,其收益却是暂时的、有限的,对恒大信誉、支持它的球迷甚至中国足球的国际形象上的负能量可能是长远的、无限的。不希望看到中国足球刚要起飞就被诚信折翅。”岳业鹏说。
“商誉是企业的重要资产,这也是各大企业要不遗余力增加曝光率及知名度的动力,但商誉除了靠知名度外,企业正面而健康的形象也非常重要。此次事件对恒大及恒大人寿的正面能量,我个人也持保守的看法。”钟月萍说。
“我们需要什么样的契约精神,我认为,三个因素缺一不可,约定自由、条款公平、严格遵守。十八届四中全会号召全社会遵守契约精神、守法诚信,此次恒大就做了反面教材,还是大企业,希望企业能引以为戒。知名度还分美誉度还是丑誉度、好评还是差评呢。”刘俊海说道。
“诚信的契约精神和深厚的企业文化,才是恒大俱乐部长久强大的根基。相信恒大的目标是做足球和商界的巨人和强者,而非仅仅做个暴发户或土豪。”岳业鹏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