浙江省衢州市中级人民法院民事判决书
（２０００）衢中民终字第３４６号
上诉人（原审原告）龚通福，男，１９４０年５月１０日出生，汉族，江山市第二建筑工程公司退休职工，住江山市须江镇东塘塍４０号４１８室。
上诉人（原审原告）刘水清，男，１９４６年２月２９日出生，汉族，江山市第二建筑工程公司职工，住江山市须江镇南三街永宁里１５幢。
上诉人（原审原告）黄开学，男，１９５３年７月２８日出生，汉族，江山市第二建筑工程公司职工，住江山市须江镇南三街永宁里１５幢。
上诉人（原审原告）黄开成，男，１９５５年２月１８日出生，汉族，江山市第二建筑工程公司职工，住江山市须江镇南三街永宁里１５幢。
上诉人（原审原告）戴石祥，男，１９４７年２月１２日出生，汉族，江山市第二建筑工程公司职工，住江山市须江镇南三街永宁里１５幢。
上述四上诉人委托代理人龚通福，即上述第一上诉人。
上诉人（原审被告）江山市第二建筑工程公司，住所地江山市环城西路１９０号。
法定代表人何克胜，经理。
委托代理人杨勇，浙江须江律师事务所律师。
上诉人（原审被告）江山市须江镇房地产开发公司，住所地江山市区南一街。
法定代表人郑善海，经理。
上诉人龚通福、刘水清、黄开学、黄开成、戴石祥、江山市第二建筑工程公司和江山市须江镇房地产开发公司因委托建房合同、房屋侵权纠纷一案，不服浙江省江山市人民法院（１９９９）江民重初字第２号民事判决，向本院提出上诉。本院依法组成合议庭审理了本案，现已审理终结。
原审判决认定，原告龚通福、刘水清、黄开学、黄开成、戴石祥系被告江山市第二建筑工程公司职工。１９９０年江山市第二建筑工程公司向江山市计委等有关部门提出申请，要求建造职工集资楼。１９９０年１２月江山市计委作了批复，同意建造三类住宅。同月，江山市土地管理局颁发了建设用地许可证，建筑面积为２７００平方米，三类住宅３６套。１９９１年１月江山市城建局颁发了职工集资楼建设工程许可证。１９９１年３月江山市第二建筑工程公司对该集资楼工程正式开工。１９９２年８月该工程通过竣工验收。后五原告根据各自的层数，向江山市第二建筑工程公司交清应交的集资款。其集资款数额：龚通福为１６６４７．７１元、刘水清为１５６４８．８５元、黄开学为１４６４９．９８元、黄开成为１４６４９．９８元、戴石祥为１４６４９．９８元。１９９２年底原告龚通福等人陆续搬进该集资楼东单元居住。其集资楼东单元共有１２户。原告龚通福等人在搬进房屋居住后对房屋进行不同程度的装潢。１９９３年该集资楼东单元墙体开始出现裂缝。１９９４年２月原告龚通福等各集资户分别领取了房屋所有权证。该集资楼东单元毗邻的９２０１号住宅楼，系被告江山市须江镇房地产开发公司建造的商品房，建筑面积为４６００平方米，屋高为６屋（局部７层），砖混结构，于１９９２年开工，１９９３年１２月竣工。由于该幢房墙体、楼面、承重梁、地圈梁严重开裂，经须江镇房地产开发公司邀请杭州华东岩土工程公司提出回固方案，并经有关专家论证，最后衢州市建设规划局作出加固方案批复，同意杭州华东岩土工程公司加固治理方案。１９９７年１月须江镇房地产开发公司对９２０１号房屋地基进行加固，同年６月加固完毕。因江山市第二建筑工程公司职工集资楼东单元裂缝逐步增大，江山市城建局于１９９７年８月申请衢州市房屋结构安全鉴定委员会对集资楼进行结构安全鉴定。
１９９７年８月２７日经现场勘察，调查分析，鉴定委员会作出第９７０２号房屋结构安全鉴定书，其鉴定书在原因分析及结论和处理意见载明：“建设单位没有提供地质钻探资料、以后补的钻探资料分析，该工程所处位置地质情况比较复杂，本工程结构裂缝是由于地基不均匀沉降引起的，东单元局部承重件已受损，属局部危房；邻近须江镇房地产开发公司９２０１号房屋地基加固过程中对该房屋地基造成一定影响，加速了房屋的下沉”。１９９７年１０月５日江山市第二建筑工程公司作出关于永宁里集资楼东单元危房拆建工作的几项决定。其决定中言明：“危房拆除后重建费用由公司承担４０％、住户承担６０％，不含工程重建施工管理费（相当于企业和住户各承担５０％）。对该决定重建费用的承担，原告龚通福等人表示不予接受。后经动员，为了人身安全，五原告于１９９７年１０月１５日前全部搬出房屋，并拆下装潢时安装的铝合金窗和安全门。同年１２月底，该集资楼东单元全部拆除完毕。１９９８年１０月浙江省金属学会冶金建筑专业委员会，依据委托，作出房屋工程质量分析报告。其分析报告中载明：“引起房屋结构严重开裂的主要原因是地基发生不均匀沉降所致。本工程所处场地工程地质情况复杂、溶蚀漏斗及较厚的软土下卧层在周围各种不利因素的影响下，产生较大的固结沉降。９２０１号商品房的建筑及其地基加固，封门溪河道改造、地面较厚的填土是地基产生较大不均匀沉降的主要原因、直接导致上部结构的严重开裂，最大裂缝宽度达１０ｍｍ，受东单元地基沉降影响，中单元墙体亦产生少量裂缝，江山市城建局及有关部门拆除东单元的决定是正确的、及时的。本工程目前仍在使用中的中、西单元地基情况较好，施工质量合格，可以继续使用”。原审法院委托江山市房地产评估所对集资楼住宅以及室内装潢进行评估。评估结论：重置价（平均价，不考虑楼屋系数）为４３０元／平方米，市场价为８５３元／平方米；各户装潢费用剔减残值后龚通福为１０９２２．０８元、刘水清为７４５８．２０元、黄开成为５４３６．３０元、黄开学为５８７６．１２元、戴石祥为７１６９．２３元。另查明：浙江省金属学会冶金建筑专业会不具有对房屋结构安全以及危房原因的鉴定资格。江政（１９９７）１２７号江山市人民政府文件规定搬家补助费为每平方米２元。
原审法院认为，原告龚通福、刘水清、黄开学、黄开成、戴石祥与被告江山市第二建筑工程公司之间是一种委托建房合同关系。被告江山市第二建筑工程公司作为受托方，未履行合同义务，未能向建筑设计部门提供地质勘探资料，致使房屋建筑设计不符合所处地质情况，导致集资房使用后，因地基不均匀沉降，东单元局部承重件已受损而被拆除。对原告集资房被拆除后所受合理经济损失，被告江山市第二建筑工程公司应承担民事赔偿责任。但鉴于双方是无偿委托合同，江山市第二建筑工程公司属好意为原告服务。同时，原告也未履行好监督职能，故应减轻江山市第二建筑工程公司责任。被告江山市须江镇房地产开发公司在９２０１号房屋地基加固过程中，对该房屋（集资楼）的地基造成一定影响，加速了房屋的下沉。故对集资楼东单元因危房拆除而造成的经济损失，江山市须江镇房地产开发公司亦应承担一定的经济赔偿责任。原告要求被告恢复房屋原状，不符合客观事实，不予采纳。原告要求按鉴定的房屋市场价得到赔偿，因考虑各原告实际已取得房屋全部产权，可进入市场转让等因素，可给予支持。对于原告要求赔偿装潢费用损失以及搬家费损失，其合理部分，应给予支持。由于各原告交集资款数额不同，房屋楼层不同，故在确定房屋赔偿额时，可根据各层系数计算赔偿额。原告在得到房屋赔偿后不再享有该集资楼的土地使用权。原审法院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民法通则》第一百零六条第一款、第二款、第一百一十二条第一款、第一百一十三条之规定，作出判决：一、被告江山市第二建筑工程公司赔偿五原告房屋损失２５１７１０．０８元（龚通福５４９６０．４７元、刘水清５１６６３．７６元、黄开学４８３６１．９５元、黄开成４８３６１．９５元、戴石祥４８３６１．９５元）、室内装潢损失２９４３９．１５元（龚通福８７３７．６７元、刘水清５９８８．１６元、黄开学４７００．９０元、黄开成４２７７．０４元、戴石祥５７３５．３８元），搬家费６００元（五原告各１２０元），共计人民币２８１７４９．２３元。二、被告江山市须江镇房地产开发公司赔偿五原告房屋损失３１４６３．７５元（龚通福６８７０．０６元、刘水清６４５７．９７元、黄开学６０４５．２４元、黄开成６０４５．２４元、戴石祥６０４５．２４元）、室内装潢损失３６７９．８９元（龚通福１０９２．２１元、刘水清７４８．５２元、黄开学５８７．６１元、黄开成５４３．６３元、戴石祥７１６．９２元）、搬家费损失７５元（五原告各１５元），共计人民币３５２１８．６４元。上述一、二项限于判决书发生法律效力之日起一个月内履行完毕。三、驳回原告其他诉讼请求。本案受理费７５００元，鉴定费５２８５元，由五原告共同负担１２７８．５０元，被告江山市第二建筑工程公司负担１０２２８．００元、被告江山市须江镇房地产开发公司负担１２７８．５０元。二审案件受理费７５００元，由原告共同负担７５０元，被告江山市第二建筑工程公司负担６０００元，被告江山市须江镇房地产开发公司负担７５０元。[page]
宣判后，各当事人均不服，向本院提出上诉。
龚通福、刘水清、黄开学、黄开成、戴石祥上诉称，他们与江山市第二建筑工程公司没有签订过委托建房合同，对工程建设毫无监督权力，更无监督职能，无从履行监督义务。原判的赔偿数额未依照评估价格，恢复原状具备客观条件。
江山市第二建筑工程公司上诉称，地基不均匀沉降的原因是浙江省金属学会冶金建筑专业委员会鉴定结论中所指出的事实，应将该鉴定报告作为定案依据。而工程地基的实际承受力远远高于设计取值，不存在因设计过错造成地基不均匀沉降的事实。故本案江山市第二建筑工程公司并无违约行为，房屋的损害应由相关侵权人负责。
江山市须江镇房地产开发公司上诉称，９２０１号商品房的加固是经过科学论证的，衢州市房屋结构安全鉴定委员会认为该加固行为加速了本案工程地基的下沉，缺乏科学的数据材料，不能作为定案依据。如果江山市须江镇房地产开发公司要负责任，那么根据浙江省金属学会冶金建筑专业委员会及有关部门的鉴定，作为封门溪改造的组织者江山市人民政府同样要承担民事责任。
针对上诉人提出的异议，二审查明：
本案中江山市第二建筑工程公司的职工集资楼是在１９９０年７月１１日由该公司申请建造，申请报告中注明资金来源是职工个人全额集资，并附有集资职工名单。同年１２月２０日，江山市计划委员会批准建造该集资楼，同时指出所需资金由个人全额集资解决，产权归个人所有，并附集资职工名单。１９９１年１月１６日，江山市第二建筑工程公司工会组织召开了集资户会议，民主选举产生了“集资楼管理小组”。同年８月８日，江山市第二建筑工程公司与集资职工签订了“集资建房协议书”。协议约定，由职工全额集资，房屋交付使用后其土地使用权和房产权归集资户所有。上述事实，江山市第二建筑工程公司并无异议，龚通福等职工上诉人表示不是很清楚。本院根据江山市第二建筑工程公司江二建（９０）３７号文件、职工集资楼管理小组组成人员名单、集资建房协议书、江计基个（１９９０）１１号基建项目审批书，认定上述事实客观存在。
关于工程质量和房屋受损害的原因，当事人争议的实质在于相关证据的效力上。经查，衢州市房屋结构安全鉴定委员会第９７０２号房屋结构安全鉴定书是该会鉴定人员高级工程师邱清水、宋炳龙、夏秀根和工程师俞安心联合作出。而浙江省金属学会冶金建筑专业委员会的房屋工程质量分析报告是由该会高级工程师章华、徐和财作出。据徐和财向原审法院的陈述，浙江省金属学会冶金建筑专业委员会无危房鉴定资格，所作的分析报告为咨询服务性质。对于集资楼设计时的地基承受能力，江山市第二建筑工程公司认为，依照设计单位江山市建筑设计院的计算是１５ｔ／立方米，而后来补充勘察实际承受能力为１７ｔ／立方米—２２ｔ／立方米，故主张设计在地基承受能力上没有缺陷，不会造成地基不均匀沉降。龚通福等职工上诉人则认为，地基承受能力的设计取值没有考虑到复杂地质的特殊情况，不足作为科学依据。关于９２０１号商品房的地基加固，其方案中未有涉及本案集资楼的分析资料，江山市须江镇房地产开发公司也未能提供该加固方案及实际施工没有影响集资楼地基的证据。
龚通福等职工上诉人没有提供原审未依评估价格确定赔偿数额及恢复原状具备客观条件的证据。
本院认为，本案集资楼的建设虽以江山市第二建筑工程公司的名义与相关法律主体发生法律关系，但工程的立项明确规定集资职工是集资楼房屋所有权的主体，集资职工与江山市第二建筑工程公司并订有集资建房协议，集资职工成立了“集资楼管理小组”，故在该集资楼的建设中，集资职工与江山市第二建筑工程公司的基本关系符合委托合同的特征，龚通福等五位职工上诉称其与江山市第二建筑工程公司不存在委托合同关系，理由不足，本院不予采纳。集资楼由于地基不均匀沉降造成危房，对其原因衢州市房屋结构安全鉴定委员会作出了鉴定结论，该鉴定结论具备有效证据的形式，应作为定案依据使用。浙江省金属学会冶金建筑专业委员会对本案工程所作的分析报告，仅为咨询服务，不应作为证据意义上的鉴定结论予以采纳。而９２０１号商品房的加固方案，虽经论证和审批，但因未有直接涉及本案集资楼地基的内容，故该方案的制订和实施结果尚不能否定衢州市房屋结构安全鉴定会的鉴定结论。关于江山市建筑设计院对地基承受能力的计算，因江山市建筑设计院对设计情况具有利害关系，且无其他证据证明其所计算的数值符合集资楼地基所处位置的复杂地质情况，对该数值所欲表明的设计没有缺陷的事实，本院不予认定。因此，集资楼地基不均匀沉降的原因应依照衢州市房屋结构安全鉴定委员会鉴定结论来认定，即设计时没有提供地质钻探资料和９２０１号商品房的地基加固造成一定影响。相对于集资职工，上述两行为的责任人应分别为江山市第二建筑工程公司和江山市须江镇房地产开发公司。因集资职工建立有“集资楼管理小组”，但未能监督江山市第二建筑工程公司适当履行建房合同，应相应减轻江山市第二建筑工程公司的责任。龚通福等五位职工上诉称原审没有依照评估价格进行判决，实为对原判减轻江山市第二建筑工程公司责任的误解。由于集资楼所处位置的地质情况是否适合重新建房的事实不明，且需行政部门再行审批，故龚通福等五位职工要求恢复原状，不具备可行条件，本院不予支持。综上，原判认定本案基本事实清楚，处理得当，应予维持。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民事诉讼法》第一百五十三条第一款第（一）项之规定，判决如下：
驳回上诉，维持原判。
本判决为终审判决。
审 判 长 周 庆
审 判 员 吕桂芳
审 判 员 聂珍贞
二○○○年十月三十一日
书 记 员 姚 元
